大祭司的手掌十分柔軟,有一種溫潤的感覺,當她的手指拂過徐天佑手掌上的一個個老繭時,笑意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
徐天佑也笑了。
這次的感覺與大長老那次很不一樣,花的時間也要長得多。
大祭司將徐天佑的手掌和手指反反複複捏了很多遍後,又開始捏他的手臂,時不時還會閉上眼睛發一會兒呆。
徐天佑沒有絲毫不耐煩,一直很順從的配合著,甚至忘了身上的傷痛。
這不是迷信,也無關信仰,大祭司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長者,正慢慢的,一點點的,以自己的方式看清她疼愛的晚輩。
山洞裡非常安靜,隻有篝火燃燒的聲音。
鈴瓏再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大祭司做著一切,山洞裡的場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味道。
時間長了,徐天佑有時也會稍稍走神,扭頭看一看旁邊的石堆。
從外表上看,石堆沒有任何特彆之處,看上去就是許多大小、長短不一的石條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尖錐狀的石堆,看不出太多規律,上麵也沒有任何文字或神像。
摸完手掌和手臂,大祭司站起身來,將徐天佑的頭和肩膀全部輕輕捏了一遍,這感覺很舒服,弄得徐天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天佑猛然驚醒,他突然發現大祭司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徐天佑看向鈴瓏,鈴瓏仍在原地,她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的身後,徐天佑回頭,發現大祭司正在石堆前跳舞。
大祭司的舞姿略顯緩慢,蒼涼而柔美,恍惚間甚至能讓人忘記她的年齡。
徐天佑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仿佛靈魂正隨著大祭司的舞蹈,穿越了千萬年的時光,回到了那個蠻荒、原始而又純淨的世界。
石堆似乎也隨著大祭司的舞動變得鮮活起來,石堆的頂部仿佛有火光跳動,那一根根石條漸漸變成了一根根粗壯的圓木,在火光中發出嗶剝的聲響。
怪不得沒有文字也沒有神像,原來這九山十八寨的南方祭壇,竟就是一個巨大的火堆!
徐天佑越看越入神,不知不覺間忘記了一切,等他清醒過來時,大祭司的舞蹈已經結束了,她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看上去有些疲憊。
祭壇前的篝火也燒到了尾聲,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見到徐天佑回過神來,大祭司再次起身,她慢慢走到祭壇前,伸出手指在最粗壯的石條上輕輕抹了抹,然後走回徐天佑麵前坐下,在他額頭上開始畫了起來,一邊畫還一邊小聲在念著什麼。
徐天佑乾脆閉上眼睛,任由大祭司施為。
這個過程持續得並不長,不一會兒就結束了,徐天佑再次睜開眼睛時,大祭司已經在向洞穴深處走去。
徐天佑又看向了鈴瓏。
“你為大山的兒女們報了仇,將來也會有很多大山的兒女能享受你的恩惠,大祭司向祖巫求了一個祝福。
我還不是祭司,無法為你解釋祝福的全部含義,但我大約知道,這個祝福或許可以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
“重生的機會…那我可以把這個機會讓給其他的人麼?”徐天佑幾乎是下意識的問出了口。
“應該是可以的,但已逝者不行。”
當“可以”二字被鈴瓏說出口時,徐天佑的眼睛突然亮起了明亮的光芒,可當她把後麵的話說完時,那光芒又迅速熄滅了。
鈴瓏定定的看著徐天佑,做了一個歎息的動作,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的儀式已經完成了,可以離開了”,鈴瓏慢慢的站了起來:“我要去大祭司那兒接受她的檢驗了,你們回去吧,不必等我。”
鈴瓏說完也轉身向山洞深處走去,走了兩步後又停下了腳步:“在火焰熄滅之前,感謝祖巫吧,謝謝!”
鈴瓏說完再次邁開腳步,很快便消失在了山洞深處的黑暗中。
徐天佑撐著發麻的雙腿艱難的站了起來,他慢慢走到即將熄滅的篝火旁,麵對祭壇跪了下來。
“重生的機會…可惜了,來得有點晚了…祖巫大人啊,我其實不需要什麼重生的機會,我最重要的人…已離我而去了…
如果可以,請把這個機會給他吧,給那個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給了我活下去,堅持下去的希望的人。
謝謝了!”
徐天佑微微一笑,彎下身子匍匐在地,額頭輕輕的扣在了地麵上。
轟隆隆~
大山深處炸響了一道旱雷,雷音滾滾,猶如群山的回響,隻是這雷音傳到山洞時,已幾不可聞。
回程似乎比來時要容易許多,一行人隻用了兩天半時間就回到了營地,徐天佑驚異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傷,除了肩膀上那一道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淩晨四點多,大家都在休息,徐天佑沒有去打擾任何人,回到帳篷後,自己清理了傷口,換了藥,然後開始換裝。
畫好眉毛和眼線,染好頭發,重新戴上那枚佛麵項鏈。
讓人聞風喪膽的佛子天,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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