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高元慶當即搖頭:“咱們現在簽軍離散,僅僅捉回來五百餘人,正軍經過昨夜一場大亂,死傷了幾人,此時也隻有二百七十餘人。這麼點人手,你怎麼奪楚州?對麵的宋軍再傻,堅守不出還不會嗎?不到千人,怎麼奪城?”
“奪不下就毀了它!”王顯站起來,睥睨四顧:“金宋馬上就要起大戰,這些你們都知道。可你們不知道的是,禦史大夫徒單貞已經起複為左監軍,他會率三個行軍萬戶沿黃河進軍,而楚州就是渡淮的第一戰!
漣水與楚州城的位置緊要,如果能將此地打通,則淮東除了寶應再無鎖鑰,兩淮皆是大金的囊中之物!這功勞大不大?能抵一條命嗎?!”
高元慶見身旁的兩名蒲裡衍有些動心,隻能繼續潑冷水:“兵力太少了,不到三百人……”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要去投宋嗎?”王顯當即勃然:“且不說咱們在大名府的家小,我就問一句,想要投宋,你就不想想張猛安曾經的本家張覺嗎?!”
高元慶立即失聲。
且說張覺是三十多年前的人物了,他原本是遼國的遼興軍節度副使,遼國滅亡之時先向金國投降,隨後又被北宋誘降。
金國大怒,大敗張覺所部,並且恐嚇北宋。宋朝慌亂之下,竟然斬殺張覺,向金國謝罪。
在北宋君臣的一番神操作下,幽燕豪傑幾乎立即對北宋離心離德,同為降將的郭藥師甚至直接質問斬殺張覺的王安中:今日金人要張覺的頭顱,你給了,若來日來要我的頭顱呢?
隨後的靖康之變中,幽燕豪傑背離宋朝,紛紛投入金軍帳下,充作馬前卒。
饒是過去多年,張玉依舊耿耿於懷,他不止一次對著屬下抱怨,張覺若是不叛金,他也應該算是開國功臣之後。
現在可倒好,作為一個行軍猛安卻連世襲謀克都撈不上,還得被攆到漣水城這種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地方混日子。
張覺造孽啊!
有這種例子在前,哪怕王顯真的絕情寡義不在乎家小也不敢投宋!
高元慶左思右想,表情陰晴不定,終於還是一錘掌心:“老王,那就依你所言,乾了!”
隨後他又轉向那兩名蒲裡衍:“張猛安和仆散撒八都已經殞了,這裡的事就是咱們四個說了算,你倆怎麼想,等死還是搏一把?!”
“他娘的,左右是個死!”
“拚了!”
王顯喘了兩口粗氣:“其實這事就是明擺著的,一邊是軍法,一邊是宋狗,柿子肯定要找軟的捏!”
頓了頓,王顯扶刀踱步良久:“老高,你們三人要穩住軍心,整頓軍備。至於渡船、糧秣、丁壯……我先去尋李縣君,再由他出麵,向城中大戶討要。”
“對了,還得要犒賞。”高元慶補充道:“軍中財貨不多,得從府庫裡拿。若是府庫中不夠,就讓城中大戶投捐。老王不妨把事情說嚴重些,若是他們不給,就彆怪我等放搶了!”
……
“放搶……這是什麼話?”
李縣令剛剛就寢就被叫了起來,原本的滿肚子鬱悶牢騷聽完王顯的威脅之後瞬間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