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六月初三己未日,太白金星再次在白天出現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太史局太史令傅奕上呈密奏,書曰:“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唐皇李淵閱之,聖心不悅,遂令秦王李世民入宮至甘露殿覲見。
“二郎,朕這裡有一封密奏,可予你同看。”李淵說完,將傅奕的奏書遞到李世民麵前。
李世民看罷,突然一陣苦笑,道:“阿耶這是疑兒有不臣之心嗎?”李淵不語,李世民再笑,道:“兒絲毫沒有對不起長兄和四弟,奈何長兄和四弟竟要逼兒至此呢?如今兒若是因此含冤而死,隻怕那王世充和竇建德之類的賊人都能笑活過來了。”
李淵麵露不悅,冷冷道:“秦王這是在邀功自居嗎?”
“兒不敢。”李世民苦笑道:“兒隻是在想,長兄和四弟屢屢陷害兒,到底是為了儲君之位,還是為了尹德妃和張婕妤呢?”
“此話何意?”李淵怒氣中燒,但仍極儘克製,他眼睛裡的火似乎快要燒出來。
“阿耶,”李世民拱手行禮道,“萬貴妃曾與王妃長孫氏提起過,長兄與四弟曾多次出入尹德妃與張婕妤的宮闈。原本兒一直並未相信,但如今看來,這倒不似為萬貴妃妒忌汙蔑之辭了。不知阿耶是否知道此事?”
李淵聽罷,久久沒有開口,過了許久方才吐出一口氣,道:“你且回去。此事明日朕親自審問。”
李世民看見李淵凝重而痛楚的神色,眼中略過一瞬間的不忍,但很快又被一股堅定的銳氣替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既然非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他身係有天策府成千上萬的人命,甚是還有大唐千百萬的子民,斷沒有再顧念親情而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理由。
“二郎”,李淵的聲音忽然顯得蒼老許多,他望著李世民遠去的背影,語氣虛無地說道:“你應早日來與朕說的。”
太極宮後宮臨湖殿,一名小內侍神色慌張地從甘露殿的方向跑來,跌跌撞撞地一直跑到水閣的門口,對著閣內的蓖如使勁招了招手。蓖如輕瞥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挪步過來,小內侍趕緊靠近她的耳朵悄述了幾句。
“什麼?”蓖如臉色一變,立馬帶小內侍奔近寢殿叫醒正在休息的張婕妤。
張婕妤方睜開眼睛,蓖如便在她的耳邊悄聲轉述。張婕妤瞬間清醒過來,立馬坐起身飛速地轉動腦筋思考。片刻過後,她看了眼眼前的小內侍,讓蓖如將妝台上盒子裡的玉牌拿出來遞給小內侍。
“你攜本宮之信物立馬去東宮一趟,務必儘快將此事告知太子和齊王。”張婕妤道。
“唯。”小內侍上前接下玉牌,即刻轉身出發。雖然他本不是齊王安插在皇帝身邊的眼線,但此事關聯到太子,長洛郡主日前又已經出宮了,現下他也隻有來找張婕妤才能有機會出宮報信。
太極宮後宮甘露殿,唐皇李淵坐在案前一言不發。秦王李世民離開後內侍監裴靜才重新回到殿內侍奉,也不知道這一次李世民又說了什麼,才惹得李淵鬱悶至此。裴靜好不心煩,每次李淵見了各個兒子後都要靠他來費腦子調節心情。而每當此時他就感慨還好自己隻是個內侍,沒有兒子有時候也是一種福氣。
“陛下,”裴靜試探地問,“不如奴婢還是陪陛下出去走走?”
李淵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反正此刻這奏章也是看不下去了。
“那是去承香殿,還是去臨湖殿?”裴靜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還是一踩雙響,把尹德妃的承香殿和張婕妤的臨湖殿這兩顆雷都踩得賊準。
“哼!”李淵怒斥一口,甩袖而出。裴靜趕緊跟了上去。
出了甘露殿,李淵走在後宮的小路上,穿梭於各個宮殿之間,竟一時找不到自己此刻還想要去的地方。正心煩著,忽然一陣檀香飄來,李淵抬起頭看了看檀香飄來的地方,是三清殿的方向。往日裡遇見想不通的事情時,他也曾在三清殿的東殿與道士王遠知談心論道,自從王道人離宮歸隱之後,他便也沒再去過三清殿了。
“陛下可是想去看看聖祖皇帝?”裴靜敏銳地嗅到李淵的一絲心意,他總不能直接問李淵是不是想去找那個才被他斥責過的程道醫再占卜問命。
李淵輕哼了一聲,驕傲地仰起頭,越過三清殿往太極宮的東北方向走去。不知不覺李淵就走到了山水池,他讓裴靜和隨行的宮侍在外留守,獨自登上了淩雲閣。這個淩雲閣在整個太極宮後宮處於相對最高的位置,舉目望去,太極宮裡樓宇重巒,山林疊翠,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寧靜祥和,可卻不知這寧靜祥和之下到底還掩藏著多少醃臢之事。
“子芩道醫,你都已經擲了八百次了,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金靈小聲地勸告著正躲在閣外走廊一角不斷重複著擲銅錢動作的程子芩,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傳到了李淵的耳朵裡。李淵悄悄靠近,從閣內探出半個腦袋,正好看見蹲在地上擺弄著銅錢的金靈和程子芩的後腦勺。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