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屠夫攤上的真假之謎
嘉慶年間,清平鎮的集市在暖陽的輕撫下,宛如一幅徐徐鋪展的鮮活市井長卷。湛藍天空似澄澈美玉,幾縷白雲悠悠飄蕩,為這喧鬨集市添了幾分悠然閒適。微風輕拂,幌子、布幡隨風舞動,仿佛也在為集市的繁華搖旗呐喊。陽光傾灑,將集市上人們的身影拉得長短不一。攤販們扯著嗓子叫賣,粗獷與尖利交織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和談笑聲、孩童的嬉鬨聲相互交融,奏響一曲熱鬨非凡的市井樂章。
集市西南角,劉屠夫的肉攤好似一塊強力磁石,牢牢吸引著往來行人的目光,攤前總是人頭攢動、顧客盈門。劉屠夫身材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滿麵紅光如同熟透的高粱。一看便知,這是常年與牲口打交道、揮舞屠刀練就的體魄。他雙手粗壯有力,青筋猶如盤繞的樹根,每一刀落下都帶著十足勁道,宰殺、剔骨、分割的技藝更是爐火純青,旁人見了無不暗自讚歎。
在他的肉攤上,牛肉最為搶手。剛宰殺不久的牛肉還氤氳著絲絲熱氣,色澤紅潤鮮嫩,恰似剛從畫中摘下的鮮桃,紋理間仿若鑲嵌著細密的紅寶石,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泛著誘人光澤。劉屠夫切肉時,手起刀落,動作嫻熟流暢,肉片切得薄厚均勻。擺放牛肉時,他也規整有序,一看就是用心經營之人。再加上價格公道,鄰裡鄉親都覺得買他的肉既實惠又放心。老主顧們還常與他嘮嘮家常,一來二去,肉攤前總是洋溢著熱絡的氛圍。
一日,正值晌午,集市上人頭攢動,熱鬨達到了。火辣的日頭高懸中天,毫無遮攔地炙烤著大地,地麵被曬得滾燙,絲絲熱氣升騰而起,空氣裡彌漫著塵土與食物混合的複雜氣息。幾個酒鬼衣衫半敞,領口大敞,抱著酒葫蘆,腳步踉蹌,東倒西歪地相互攙扶著,晃到了劉屠夫的攤前。
“劉爺,給咱切幾斤牛肉,今兒個兄弟們高興,得好好喝上一場!”為首的酒鬼舌頭打著卷喊道,嘴裡噴出的濃烈酒氣能熏人一個跟頭。他眼神迷離,身子站都站不穩,全靠同伴架著胳膊。
劉屠夫見是熟客,臉上瞬間堆滿笑容,那笑容連眼角的魚尾紋裡都快溢出來了,連忙熱情回應:“好嘞,幾位爺稍等,這就給你們包上最好的牛肉!”說罷,他大手一揮,操起鋒利的屠刀,手起刀落,牛肉在案板上發出“砰砰”的悶響。眨眼間,幾斤牛肉就被利落地包好遞了過去。看著酒鬼們離去的背影,劉屠夫心裡美滋滋地盤算著,今兒這生意看著勢頭正旺,照這樣下去,保準能早早賣完,收攤回家。到時候,熱上兩壺自家釀的高粱酒,就著婆娘精心做的醬肘子、涼拌黃瓜、鹵花生這些下酒菜,舒舒服服地喝上幾杯,解解這整日忙活的乏勁兒,再逗逗膝下的小兒,那日子彆提多美了。此時,陽光似乎也變得溫柔起來,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細碎的光影,仿佛在為他勾勒美好的憧憬。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見那幾個酒鬼罵罵咧咧地折返回來。劉屠夫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被霜打的茄子。抬眼望去,天空不知何時聚起了幾朵烏雲,起初隻是小小的、淡淡的幾團,可眨眼間,便迅速彙聚、翻滾,好似不祥的預兆。微風也陡然變得冷冽,呼嘯著吹過集市,吹得幌子、布幡獵獵作響,吹得他後脖頸直發涼。他心想:“這幾個瘟神,咋回事?剛走就折回來,彆是挑出啥毛病了吧?這要是真出了岔子,我這招牌可就砸了,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喲!”
幾個酒鬼付了錢,拎著肉,尋到街邊一家酒肆。這酒肆桌椅破舊,牆壁斑駁,昏黃的光線從幾扇破窗欞中透進來。
可剛吃了幾口,其中一個酒鬼“呸”地一聲把肉吐了出來,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哥幾個,這……這啥玩意兒啊?這紋理、這滋味,壓根不是牛肉!咱平日裡雖說好酒貪杯,可這品肉的本事還是有的,這絕不是咱常吃的牛肉味!”他邊說邊把嘴裡殘留的肉吐出來。
其他人一聽,也紛紛停下筷子。有的正往嘴裡送肉,筷子就那麼停在了半空。大家仔細端詳盤中的肉,又夾起幾塊放入口中咀嚼。刹那間,酒肆裡炸開了鍋。
“就是啊,這哪是牛肉,莫不是被劉屠夫給坑了!”一個瘦子酒鬼“蹭”地站起身來,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亂跳,臉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另一個矮胖的酒鬼也附和著,一邊抹著嘴角的油漬,一邊挽起袖子,作勢要衝出去理論,嘴裡還嘟囔著:“哼,敢糊弄咱,看我今兒不好好教訓教訓他!”矮胖酒鬼心裡想著,自己在這鎮上雖說不是什麼大人物,可也算是有點小名氣,絕不能讓這劉屠夫小瞧了,今日非得讓他知道厲害不可。
幾個酒鬼氣勢洶洶地拎著剩下的肉,衝到劉屠夫的肉攤前。
“劉屠夫,你今兒可得給咱個說法,你賣的這到底是啥肉?竟敢冒充牛肉糊弄大夥!”酒鬼們把肉狠狠往攤上一扔。
劉屠夫看著那堆肉,又瞧了瞧周圍瞬間聚攏過來的人群,頓時麵紅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
“哼,你還不認?大夥都來評評理,咱吃了這麼多年牛肉,還能分不清真假?”瘦子酒鬼不依不饒地叫嚷著。
眾人見僵持不下,這時,人群裡一位平日裡頗有威望的老者提議道:“要不咱鬨到官府去,讓縣令大人給評評理,縣令大人公正廉明,肯定能查明真相。”這提議一出,眾人紛紛響應。於是,一夥人推搡著劉屠夫,浩浩蕩蕩地朝著官府走去,隻留下身後那依舊熱鬨,卻又莫名透著幾分詭異的集市。
眾人來到官府,衙役趕忙入內通報。縣令趙銘聽聞此事,即刻升堂。趙銘正值而立之年,身形高大挺拔,一襲藏青色官服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氣宇軒昂。官服上繡著的仙鶴栩栩如生,似欲振翅高飛,每一根絲線都訴說著威嚴與尊貴。他頭戴烏紗,帽正中央那顆圓潤的寶石在微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恰似他冷峻的目光。他麵龐方正,劍眉斜插入鬢,眼眸深邃如寒潭,讓人望之生畏,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略顯單薄,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仿佛任何難題在他麵前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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