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巡邏，王羽笙和顏星月回到眾人休息的屋所旁，之後王羽笙捧來些柴火，在屋外生起了火堆。
顏星月在火堆旁屈膝而坐，伸出雙手烤火取暖，王羽笙稍加思索，走到顏星月的身旁坐了下來。
“我聽馬正他們說……”王羽笙一邊伸手烤火，一邊輕聲說道：“你們臨行前都寫了遺書，可以告訴我，你遺書上寫了什麼嗎？”
顏星月將小腦袋搭在膝蓋上，盯著燃燒的火堆，沉默片刻後才小聲開口說道：“如果我死了……希望能把我的名字刻在榮耀碑上……”
“榮耀碑？”王羽笙回想了下，問道：“是聯盟中央廣場附近立著的那塊石碑嗎？我記得是說……因聯盟而犧牲之人，會將名字刻在石碑上，供人紀念。”
葉軒規劃了不少手段治理榮耀聯盟，有很多舉措都深入人心，其中就包括榮耀碑，上麵刻著的每一個名字，都是為聯盟英勇犧牲之人。
顏星月點點頭，依舊小聲地說道：“末日世界下，讓我意識到死亡是件隨時會發生的事情。而隻要過了一段時間，那些死去的人就會被忘記。你……應該也經曆了很多事情吧，你又記得多少死去的人的姓名？”
王羽笙聞言，仔細回想了一番，他確實已經記不得一些人的名字，比如那些跟在院長身邊為非作歹的異能者們。
“如果我的名字能刻在碑上，當其他人觀看石碑時，我就能被記起來，也會知道我是為了聯盟而犧牲的。”顏星月打開了話匣，緩緩說道。
王羽笙轉過頭，看著顏星月的側臉，詢問道：“所以你才舍命去救我和李優，為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和功績能被寫在榮耀碑上？”
顏星月並不是不畏懼死亡，她隻是在衡量了死亡後能夠得到的名譽後，而選擇了坦然麵對，所以才不顧一切去救下李優和王羽笙。
“嗯。”顏星月輕聲說道：“因救助他人而犧牲，榮耀碑上應該會這麼記錄我的死亡原因。”
“為什麼你會……執著這個？”
顏星月再度陷入了沉默，柴火燒得劈裡啪啦作響，等了許久，王羽笙才聽到顏星月再度開口。
“我不是什麼好孩子，你先前說的話錯了。”顏星月神情平淡，說道：“我並不關心你或者李優能不能脫離險境，也不在乎你們對我的看法，我很自私，我是為了自己在行動。”
王羽笙聽後，緩緩說道：“人為了自己而行動並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在我看來，不管你的出發點是什麼，你所做之事給他人帶來了好處，那就可以理所當然去接受他人的感激。”
顏星月似乎沒有聽進去這般道理，她喃喃著問道：“你有沒有遇到過……灑落自己光芒的那一天？”
聽到這樣的問題，王羽笙稍加思索了一番，說道：“那當然是有的，隻不過我覺得不僅僅是一天。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會有那麼一段像你說的，灑落自己光芒的一天。”
“比如呢？”
“比如啊……”王羽笙想了想，說道：“像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在幼兒園裡，一個同齡的小孩掉進了池子裡，但爬不出來，周圍也沒有大人在。那時的我可能還不清楚落水窒息會是什麼後果，也不知道正確的呼救方法是什麼，但是……我伸出了手，把那個孩子拉了上來。”
“再往後讀小學的時候，我讀的班級裡有個家庭條件比較困難的學生，而在我們那種精英小學環境中就讀，她容易自卑，也會受到霸淩和欺負。有一天，有人在她背後貼了張白紙，上麵寫著【滾出去】三個字，有人旁觀，有人無視，有人嘲笑，但是……我伸出了手，將那張紙條撕掉了。”
“後來我出國留學，有個晚上，我出門買東西，遇到了一個搶劫現場，前麵有個又高又壯的男人搶了一個女士的包，還踹了那個女士一腳，之後就揚長而去。周圍的人沒有誰敢出手阻攔，他們悄悄遠離，保護好自身的財物，也有人報警，但是……我追上去了，最後被那個搶劫犯帶到了一個巷子裡，那裡有一個他的同夥，我跟他們打了起來，最後贏了，拿回了包。”
“回國掌管家族生意後，也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打敗了一個令我非常討厭的競爭對手，接管了他們的產業，揭露了些黑幕，令一些苦命人重見光明，令正義得到伸張。”
王羽笙一邊說著，一邊緬懷過去，他接著說道：“末日降臨後，我們跟一個非常強大的異能者產生了些衝突。那一天，在灑下的陽光裡，我抱著同歸於儘的想法，拉著他從山上躍下……這些種種，都讓我覺得，那一天是灑落自身光芒的一天。”
不知何時，顏星月轉過頭來緊緊盯著王羽笙，在聽到王羽笙所講述的內容後，她問道：“做這些事情，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好處？”王羽笙聞言一愣，隨後笑了笑，說道：“第一個故事裡，那個孩子回家以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第二天他們家長找到我們家，說是我推的那個孩子掉進池子裡。”
“第二個故事裡，我扯下那張紙以後，班上流出傳言，說我跟那個被霸淩的女生有一腿，喜歡人家，導致我也被孤立。後來由於謠言漫天，越傳越離譜，那個女生就轉學走了。”
“第三個故事裡，我遍體鱗傷地將那位女士的包拿回去時，她說裡麵的現金少了，認為是我拿走了，而趕到的警察聽到她的說法，將我帶回了警局審問。”
“第四個故事裡，我觸碰到了不少人的利益，有人開始針對我，經過種種布局，我被我所信任的家族親戚所背叛，被誣陷成精神病後關進了精神病院裡。”
“第五個故事裡，我僥幸活了下來，但也讓我感受到了畢生難忘的痛苦，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是嚴重的傷勢，但凡有想動彈的念頭，就會疼得暈過去。”
王羽笙麵帶微笑，訴說著光芒背後的陰影，他緩緩說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做這些事情，都是基於我的本願，我沒有奢求過什麼好處，也沒有感到後悔。”
顏星月怔怔看著王羽笙，默不作聲。
“你呢？”王羽笙笑著問道：“雖然你還小，但是我覺得在你已經經曆過的人生裡，也一定有這樣的一天。我不知道這一天帶給你的影響是什麼，但是如果你有想要訴說的事情，我一定願意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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