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琬琰很受傷,眼眸低垂,“可是我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天下卻因我而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難道隻有我獻出不死心,這個天下才能歸於平靜嗎?若是此,那我來世上這一遭又有什麼意義呢?老天對我是不是也很不公平。”
她說這話並未加掩飾,聲音淒苦,透出馬車簾子,隨風而動,月落和其他侍衛聽到了都詫異地扭頭看向馬車內。
久久地,雪雲鶴都沒有說話。
陳琬琰也不想聽他安慰,身子一歪就躺倒在雪莉身側,她蜷縮著身子,孤傲又倔強的樣子,讓雪雲鶴心潮起伏,眼眸中氤氳的情緒複雜而神傷。
陳琬琰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雪雲鶴和雪莉都已不在車內。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手撩開馬車簾子,看到馬車依舊在狂奔。雪雲鶴騎馬跑在最前麵,雪莉奔跑在他身側,月落和其他侍衛一夜未歇依舊精神飽滿。
整個馬車隊伍猶如一支急速飛行的箭,除了馬蹄聲,鞭子抽在馬匹上的聲音,整個車隊沒人發出一絲聲響。
陳琬琰也沒說話,身子倚在馬車壁上,眼睛看著馬車外的風景。入目皆是一片荒涼。
官道兩旁,上好的良田裡無一株莊稼,乾裂成一塊塊龜狀,風一過,已能揚起風沙。路旁零星地走著一些逃難的百姓,搖搖晃晃,破衣襤褸,有氣無力的樣子。瞧他們的狀態,嘴唇乾裂發白,定然是許久都沒有喝上水了。
赤地千裡,說得大抵也就是這番景象吧!
晌午時分,馬車隊終於在一處林子間停了下來稍作休整。眾人下馬,一動,皆是一身塵土。
月落遞過來一個水袋,“公主,喝些水吧!”
陳琬琰搖搖頭,用手推了推她的手,“月落姑娘可能不知道,我有一顆不死心,幾天不吃不喝都沒關係。這水就留著給侍衛們喝吧!”
月落一怔,手緊緊握著水袋,轉眸又掃了侍衛們一眼,他們帶的水確實不多了,可是,“公主,你還是喝點吧!我們還需再走三天才能到‘落鳳山莊’。”
月落以為她在賭氣,不敢相信她能幾天不吃不喝。
陳琬琰誠摯地看著她,搖搖頭,“我沒必要騙月落姑娘。”說完,她突然就拔掉頭上綰著的白玉瓚狠狠在手臂上一紮,鮮紅的血水流出來,傷口瞬間就愈合了。
月落看得目瞪口呆。
“彆浪費水在我這裡了,我能堅持到‘落鳳山莊’。”
月落垂下頭,說了聲,“謝謝。”然後將水袋遞給了其他的侍衛。
陳琬琰目光一挑,就看到雪雲鶴下馬後直接就帶著雪莉走進了林子,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心頭慢慢湧滿委屈,她輕輕低下頭,隨後又抬起來衝著月落一聲,“月落姑娘,我還有些困倦,想在馬車裡再睡一會,彆讓人打擾我好嗎?”
月落對她恭敬一聲,“是,公主。”
陳琬琰放下馬車簾子就躺倒在馬車裡,她看著左手腕上的血紅綾,用手一握,想著那日在烏江水底她左手臂爬滿龍鱗時力大無窮時感覺,或許自己身上真的潛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若是都能挖掘出來,她就不用再靠彆人了。
她要壯大自己,自己保護自己,天下想要她這顆不死心,也沒那麼容易。
馬車啟動起來,突然一聲輕響,有人從外麵扔進來一個東西。
陳琬琰轉過身,就看到一個素色的帕子包著一包鮮紅的野果,那紅彤彤的色澤,看著極誘人。
陳琬琰朝著雪雲鶴背影看了一眼,知道定是他摘的,她賭氣又轉過身,根本沒碰那果子。
馬車在路上又走了三天,陳琬琰始終不曾下馬車,她沒吃沒喝,也就不需要解決。快到‘落鳳山莊’時,雪雲鶴再忍不住了,棄了馬鑽進馬車。
陳琬琰正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雪雲鶴有點尷尬,輕輕涎出一絲討好的笑,聲音溫柔。
“還在生氣?”
陳琬琰慢慢睜開眼,一雙烏目深不見底,沒任何情緒,“沒有。”
雪雲鶴定定地看著她,心中驚詫她的改變,那雙曾經溫順依賴的眸子突然讓他看不透了,他心突然有些慌。
“那日是我說錯了話,我向你道歉。”
陳琬琰搖頭,“你沒有說錯,是我太弱了,總想著依賴彆人的保護。我以後要自己強大,彆人想輕易傷害我,也萬不能。”
雪雲鶴心裡突然有些難受,他能感受到她的疏離,她嘴裡說著硬氣的話,想要自強,想不再依賴他,她想抗拒自己的命運。
他輕輕低下頭,難過地說,“我說過要護你周全……”
“謝謝。”陳琬琰客氣地說了聲謝謝,“你終不能護我一生一世,此去瀛洲,還不知道遇到怎樣的險阻,我終是要靠我自己。”
雪雲鶴倏地抬起頭,他清亮的目光極是複雜地看著她,半晌才輕輕吐出一句,“知道了。”說完,他就鑽出了馬車。
第四日終於到了落鳳山下,陳琬琰終於下了馬車,此處已到青國的腹地,舉目望去,竟是青山綠水一片花紅柳綠的景致。一條長長的瀑布掛在山間,半山腰一片紅磚綠瓦的宅院若隱若現,想必那就是‘落鳳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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