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依次落座。青鳶一雙美目細細打量著陳琬琰。
如今她依舊是雪雲鶴小侍的男子打扮,她的頭發被削短了,在頭頂綰了個男髻,插著一支白玉簪。一雙烏目灼灼生輝,精致到美豔的五官,帶著一絲英氣,看人的時候,大大方方誠摯至極。
這樣的庸國七公主,著實超出了青鳶的想象。
整個天下都為她一顆不死心瘋狂,而她卻如此坦蕩。
她心有所感,想著自己的境遇與她也並無不同,隻是……她美目又瞟了雪雲鶴一眼,微垂下頭,帶著絲羨慕。
“七公主比我幸運。”
陳琬琰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著下午所見的那個癡情男子,她意味一聲。
“若是青鳶公主想,相信也有人願意為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我們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卻可以換另一種活法。”
青鳶微微一愕,似是沒想到陳琬琰能如此坦率,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她這般,說放棄自己的身份便能灑脫放棄。她做不到棄青國子民於不顧,而隻顧自己逍遙快活。
“我與七公主終是不同。”
陳琬琰輕輕一聲,“也並無不同,陳國兩次兵壓庸國,一次我舅舅戰死;第二次我表哥重傷命懸一線。如今羽國又重兵奪城,逼父皇交出我,我母親也被逼而死……有人說,天下之亂,皆因我這顆不死心,可我不服!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證明給世人看,我並不是這一切禍亂的根源。”
青鳶呆呆地看著她,似是被她驚世駭俗的話給震到了。片刻後,她微低下頭,目露哀傷。
“如今陳國兵壓青國,除了獻上我,父皇也已經沒有可拿得出手的了。想必七公主一路之上也看到了,青國四年大旱,早已民不聊生,已不足與陳國抗衡。”
陳琬琰琢磨著她這話,突然轉頭看向雪雲鶴,“你不是說,還有法子可以讓青鳶公主不必入陳,也能阻止這場兵戈嗎?”
雪雲鶴身子一僵,瞟了她一眼,抿著嘴沒說話。
青鳶也眼露希翼地看向雪雲鶴,瞧他一臉的糾結,以她之聰明,似是也想到了一種可能。
於是她笑了,“我似乎能懂公子的意思。”
陳琬琰見他們打啞謎一般,不由急了,催促雪雲鶴,“話都說到這份上,你到底有什麼法子,趕快講出來。”
雪雲鶴卻意外地瞟了月落一眼。
他慢吞吞地說,“我有一秘術,可以給人換臉……若是公主身邊有熟知公主習性之人,能模仿公主之神韻,代公主入陳,我可以為你們換臉。”
雪雲鶴聲音越說越小,似乎他這種辦法恥於口,更是對青鳶公主的侮辱。
沒想月落眼睛一亮,一下子跪倒在青鳶身前,“公主,月落願意替公主入陳,婢子與公主自小一起長大,雖然我不及公主才華,可日夜隨在公主身邊,琴棋書畫也略有所通,唬那個野蠻太子還是絕沒問題的。”
青鳶一聽,歎口氣,直接扶起月落,“我不會讓月落替我入陳的,這是我的命運,我自己的路,必須由我自己走。”
月落卻不起,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公主,婢子這條命是公主救的,無以為報,請讓月落替公主入陳!我知道公主此番入陳,是報著必死的決心的。公主可對婢子說出自己的計劃,我必替公主完成。”
月落說著,兩眼通紅,嘴裡嗚咽不已。
可青鳶依舊搖著頭,“月落,你先起來。”
月落卻嗚咽著搖頭,“我不起,除非公主答應婢子。”
青鳶歎息一聲,也不見她怎樣動作,虛手一抬,月落便站了起來。她用袖子擦著眼睛,再三懇求,“公主,就讓婢子去吧!”
雪雲鶴似是早意料是這種結果,青鳶有自己的驕傲。
聽著青鳶是報著必死的決心入陳,陳琬琰也抿緊了嘴。她想起了自己的婢女墨荷,她當初被父皇一腳踢進泥水裡,母親死後,也不知她落得了怎樣的命運。
一時間,除了月落輕輕的低泣,整個水榭再無人說話。
青鳶端起一杯酒,衝著雪雲鶴一敬,“此番公子能來‘落鳳山莊’,青鳶感激不儘。公子是當世奇人,心懷天下,想必青鳶入陳便有了保障。”
雪雲鶴端起酒杯衝她一敬,仰頭灌下,“公主聰慧,想必已知羽國是不會輕易讓公主入陳的。”
青鳶一笑,“半月前,岩柏公子曾秘密見過我父皇,那時,父皇已經決定將我獻給陳國,以化解青國之危。岩柏公子分析天下形勢,欲與我青國結盟,但憑青國與岩國的實力,還不足與羽國抗衡。所以,他需要時間。而我入陳,便是儘量為青國爭取時間。”
陳琬琰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青鳶入陳,隻為爭取時間。她早就想到了,即便犧牲了自己,陳國早晚還是會翻臉。到那時,她生死兩難,也就白付出了。
雪雲鶴深深歎息一聲,“隻要公主決定了,雲鶴必竭儘所能護公主入陳。”
“多謝。”
一場接風晚宴吃的甚沒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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