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平家出來,夏投繃著一張臉,垂於身側的兩手捏成拳頭,能看得出來已經很硬了,一拳招呼到顧平家人臉上,估計能凹一個坑。
“你們明知道顧平家庭是這種情況,居然沒有想辦法讓他脫離這樣的家庭,以至於他退職了、死了,都還要在他們手裡受罪,這我真的不能理解。”
“這是規則,是紀律。”
看出夏投氣的不輕,章籬神情嚴肅地再次跟他強調了重點。
“因為顧平家人糟糕,所以哨塔就乾預,你知道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後麵會出什麼情況?”
“能出什麼情況?”
“高尚的從來不是職業,而是人,同樣的,高尚的職業裡,也會有卑劣的人存在。一旦這種事情被合法化,哨塔裡的極端派,就會為了爭取人才而不擇手段。”
章籬語重心長,年近四十的麵孔顯得滄桑和無奈。
夏投回看著他,眼神從激動變得平緩。
章籬以為他聽進去了,剛要感覺孩子懂事,欣慰,結果夏投忽然笑了,說:
“沒有嘗試拯救,便主動放棄,並告訴自己,這是不可抗力導致的,誰來都沒辦法。這樣想,心裡確實會好過很多。”
章籬:“……”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章籬當了二十年特職的堅強心臟差點當場心梗。
“你這孩子……”她也有點火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夏投鼻子。
但是想想放棄了,自我調節,舒緩情緒,最後彆開臉,以一種無力又無奈的態度搖了搖頭。
“你今年才十八,本來就是做事衝動、不考慮後果的年紀,我能理解,你隻是缺乏磨練,等你經曆的多了,眼界開闊,你就會知道你現在的想法多麼幼稚和無知。”
在章籬眼裡,夏投是年少輕狂,是年少無知。
夏投沒有跟她爭辯,而是徹底地穩定情緒。
他說:“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確實是會失去嘗試和努力的勇氣。”
他說:“我慶幸我還年輕,我還沒有因為經曆的挫折太多,就對一切所有困難望而卻步。”
最後他問:“你有為顧平爭取過嗎?哪怕是為他向上級提交一份報告?”
“我……”章籬忽然語塞,因為她確實什麼都沒做。
她一直為顧平的家庭而憂心歎息,但是確實什麼都沒有做過。
“我很忙,那些形式性的東西我沒有時間準備。”
章籬目視彆處,邊說話邊把劉海往上擼了兩下,動作顯露內心焦躁。
“而且也不可能有用,那是在破壞規則,上麵的人肯定不會管。”
夏投看著她,眼神平靜。
“以我當普通人的經驗所知,人類的法律不是一開始就有的,也不是從建立就完美無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