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在陳舊、潮濕且昏暗的南街老巷深處,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驟然響起。
狹窄的巷子地麵坑窪不平,積著一小灘一小灘的汙水。
沈楠微微低頭,裹緊了身上那件橙色工作外套。
這是上一位辭職的掃地老大爺送給他的,雖有點醜的顯眼,但勝在結實,也很保暖,關鍵是在沈楠看來不用花錢。
大爺的外套,沈楠很感激。
所以,他晚上回來找個火盆給大爺燒點紙幣。
對了,大爺去世前住他隔壁,他要是實在找不到火盆的話,那隻有開著門燒一點了。
唉,希望到時候大爺不要生氣。
活人還活在世上,黃泉上的也要一路走好。
“咳、咳…”那疼痛像是從身體最深處肆意蔓延開來,猛烈地牽扯著全身的神經,又像是整個骨子裡鑽風的疼痛。
沈楠走在巷子的背陰處,爬滿了青苔的牆壁上,水珠緩緩滴落,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沈楠突然覺得,今天的太陽不怎麼暖。
“哎,小青年!你今天還要不要鴨屁股啦?”
說話的是巷口右手邊[紅紅火火]鴨貨店裡的老板娘,她和女兒坐在店門口的涼棚底下玩消消樂。
涼棚是那種老舊的帆布材質,邊緣有些磨損,上麵還殘留著一些雨水的痕跡。
店門口擺放著幾個大盆,裡麵裝著各種鴨貨,散發著濃鬱的香味。
老板娘扭頭從冰櫃裡拿旺旺冰棒時,一眼就瞧見了小青年——正準備去臨時接一單工作的沈楠。
於是象征性地順嘴問了一句。
再往前一步,沈楠就可以從巷子的背陰處出來。
他停住步子,盯著地上那道涇渭分明的陰暗交界線,最後抬腳,穩穩地踩在了那條線上。
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今天的太陽確實不太暖。
陽光下,沈楠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迎接著太陽的光芒。
一張少年感十足卻沒多少血色的臉龐,就這樣暴露在盛夏的烈陽之下。
青年臉色蒼白,卻有著一種讓人過目難忘的好看。
從眉毛到嘴唇,每一處都恰到好處,處在十分滿的耐看與九分九的精致好看之間。
儘管是過了幾年風吹日曬的搬磚苦日子。
不知道是想到了出租屋裡還等著他的樂樂,還是想到了一會兒去做完這一單,能回來給小狗崽加餐買肉腸。
沈楠靜靜地站在彌漫著下水道臭味的路口,對著店門口的老板娘微微彎起嘴角,說了一句,“那麻煩給我留一斤吧。”
“誒,好的,我給你記著的,小青年。”
老板娘一邊回著沈楠的話,一邊隨手將手裡的粉色棒冰掰成兩節,把有柄的那一端溫柔地遞給身旁眼巴巴望著的女兒。
接著,她動作麻利地從身後抽出一個本子,拿起五毛錢一根的藍色油性筆,筆尖在有些泛黃的紙上沙沙作響,快速地記著什麼。
很快就記好了,她寫的是:鴨屁股一斤給小青年留著。(沈nan)
記好後,老板娘才笑著對著沈楠的位置聊了一句:“小青年,這都快中午了,還要去上工啊?天氣怪熱的。”
正午的陽光無情地烤著大地,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偶爾有一輛汽車飛馳而過,帶起一陣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