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兄台之見,莊家下一手該出何牌,才能扭轉局麵呀?”
這男人興致盎然地指向棋盤。
元妡摸摸下巴,沉吟道:“天地人和,東南西北,正所謂…四季輪換,剛柔相推。莊家坐居東麵,卯正之位,頭頂雷卦,腳踏震門…雷主驚天,震爻初九,吉。我看這手……天牌配地久,該推雜九了。”
一番雲裡霧裡的說辭,果然將這男人唬住。
他半晌欽佩地鼓掌,“兄台,賭技加經學,雅俗共賞,會玩…會玩啊!”
元妡扯了扯嘴角,開始不著痕跡地套話,“若說這雅俗共賞,融合最極致的,還得屬一地…”
元妡吊足胃口,眉梢一挑,“長樂坊,玩過嗎?”
男人睜大了眼,手中的佳人也被丟開,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樣,附和道:“…醉紅樓?”
“啪——”
元妡極瀟灑地打了一個屬於風流貴公子的響指。
想到自己圖弟心心念念的美妓,此時剛好拉她出來湊個數,
“小玥娘子?”
男人腦中立馬浮想著這位美人‘雲想衣裳花想容’的麵龐,神情陶醉不已。
不想也是一名拜在小玥石榴裙下的風騷客。
他喃喃道:“一襲紅衣,歎為觀止呐!”
“兄台!知音難得!相見恨晚!”
那男人乾脆連另一隻手中的酒盞也扔開,激動地要與元妡握手詳談。
元妡應付著他,笑而不語。
自己的直覺沒錯,這人果然對長樂坊內的一些人物景象相當熟悉。
看來…此次戰役,多半是從帝京調來,懷揣著某種目的安插入郕州軍的。
“對了…”男人這才想起,知己麵前,還未報上家門來曆,實屬疏忽。
他抱拳道:“小生徐東錦,家父徐奉天,官拜內閣首輔,勳一等爵。”
這下換元妡差點驚掉了下巴。
她料到了這人可能是某位富家子弟,但沒想到,他竟然是內閣徐首輔的親兒子。
如此說來…
他妹妹可不就是那位‘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的徐流芬嗎?
這京友圈…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元妡換上了崇敬口吻,“原來是徐小公子,失敬…失敬!”
徐東錦撩了撩額前的兩縷披發,清清嗓子,肅然道:“不知兄台貴姓?府上哪裡啊?”
元妡心下了然,這是交代完自己的家世情況,要來探她的身份背景了。
一句‘府上哪裡’,無非是想問她:
祖上是否做官?官拜幾品?食祿幾石?勳爵幾等?
這亦是上層二世祖之前,你來我往,相互試探的交際用語。
看來…
這座賭場也是分階級的。
尋常的小兵小將,很可能連門都摸不進。
能入內享受其賓客待遇的,大多是如徐東錦一般,來自帝京的官僚二世,或當地土著的富家子弟。
他們暗地裡…挾帶著某些目的,被家裡人疏通了各路關係,放入前線……
或探情報,或蹭軍功,
總之要等到戰事結束,班師回朝的那一日方得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