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祺是沒什麼慣著人的習慣,這會兒也不例外,他就站在樓梯口,看她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整理完了地上的麵條。
然後在看她站起來,把燙紅的手放到冷水底下去衝洗。
等她再次開火煮麵條的時候,周睿祺這才下樓。
對一個半瞎子來說,煮麵條已經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了,蘭苑沒有吃獨食的習慣,給周睿祺也煮了一份,做的還是不好,軟趴趴的粘在一起,毫無口感可言。
不過周睿祺不挑,給什麼吃什麼,吃完了自己還去把碗給洗了,然後才坐沙發那邊去看電視。
麵條煮的有點多,蘭苑中午還撐,周睿祺看了一個早上的新聞,蘭苑自己不吃,可想著周睿祺塊頭大,他得吃,小聲的問了句,周睿祺說“不用,你自己搞你自己的。”
蘭苑覺得他是嫌棄自己的手藝,眼睛唰一下紅了。
這人對待瞎子,一點也不友好。
不過紅歸紅,沒哭,不敢主要是。
周睿祺瞧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了,中午的時候,蘭苑感覺這男人睡著了,她小心避讓了些,自己乾坐一個下午。
晚上要做飯,蘭苑要起來時,周睿祺起來了,“我來吧。”
蘭苑愣住,“啊?”
“早上你做,晚上我來。”
蘭苑縮了縮脖子“哦。”
周睿祺常年在外,其實很會做飯,說不上多好吃,但是比較早上的麵條,那確實是很不錯的。
周睿祺吃了飯就出去了,那個晚上都沒回來。
日子就這麼過了幾天,中藥還是陸陸續續有送過來的,她吃著漸漸好多了,從模糊的人影,能夠看清一個大概具體的輪廓了,湊近一些,也能勉強看清五官。
看清楚周睿祺長什麼樣之後,蘭苑倒吸一口涼氣,這男的,張的太威嚴了,有點嚇人。
蘭苑越發的害怕周睿祺,特彆每次他打電話,都是那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口吻,蘭苑坐在一旁瑟瑟發抖,此後再不敢靠近他。
中間,周睿祺還出了一次差,把她又丟回扁家了。
這一次,扁梔給她又修了修頭發。
蘭苑對扁梔很有好感,覺得這女性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像是中藥的薄荷,清清涼涼的。
過了幾個月,蘭苑的眼睛徹底好了,她聽見扁梔在那頭給周睿祺打電話,“你爺爺生日,你回不回?”
蘭苑就靠在門邊,聽見那邊似乎說回,又好像說沒時間,家裡電話打過去,總是被匆匆掛斷,周睿祺似乎總是很忙。
扁梔在院子打了電話走過來,笑著對蘭苑說“總說忙,小兔崽子。”
蘭苑也淡淡笑笑,她的話總是不多。
最近她看的清楚了,就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合適再呆下去了,這裡是周睿祺的家,而她跟那個男人,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那個秋天唰一下就過了。
等冬季來臨,蘭苑穿上厚厚的棉衣時,周睿祺邁著大步,踏著風雪,風塵仆仆的來了。
看見樹底下站著的蘭苑,還愣了下。問,“你誰?”
蘭苑皺了皺鼻子,“蘭苑。”
周睿祺恍然大悟,似乎才想起來有這號人,“哦,站外頭做什麼?”
蘭苑抿抿嘴,不說話。
周睿祺看著她瓷白一張臉,身後的點點紅梅映襯的人越發嬌小,周睿祺長得很好,眼睛跟小狐狸一般,小心翼翼驚恐的樣子,總叫人心底的作惡欲念騰升。
周睿祺看了她幾眼,就進門了。
再出來的時候,對著樹底下站著的人說“走了。”
蘭苑愣了一下,周睿祺也沒給人反駁的機會,響了下喇叭‘回去了。’
扁梔是不催婚。
可周國濤那簡直是和尚念經了,好不容易抓到周睿祺,一把把人薅住,從車子扯下來,“你還知道回家啊?出去多久了?你說說你,一把年紀了,你到底什麼時候結婚?我也一把年紀了,我這輩子還能吃上你的喜酒嗎?”
“你看看,周恩幼,周辰述的小孩都上學了,你這個當哥哥的,能不能給我上點心?!”
周國濤碎碎念,周睿祺就站在一邊聽,倒不是不敢走,隻是麵前這老頭年紀大了,血壓不好,真走了,他還真敢暈。
“晚上來家吃飯!”周國濤對周睿祺說‘不來的話,我直接殺你家裡去!’
周睿祺點點頭,可半點沒放心上。
晚飯直接點了外賣,一邊看新聞,一邊手機玩遊戲。
蘭苑給煮了雪梨湯,捧過來,人立即撤退八百米,周睿祺緩緩的抬起眼看那人。
嗬,眼睛敲得見了,敢躲了。
周睿祺就是惡作劇作祟,一碗梨湯,淡了,甜了,涼了,熱了,那一遍遍的折騰人家。
蘭苑小臉皺起來,心裡不太高興了。
周睿祺不厭其煩,一碗梨湯最後折騰的就剩下一點底,他才慢悠悠有的喝了。
等吃過了飯,周國濤電話轟炸進來,電話裡罵罵咧咧,讓人務必回去。
周睿祺歎氣,可還是回了,周家的小孩,不管麵上怎麼樣,孝順是沒的說的。
周國濤年紀大了,身體確實也不那麼好,一心記掛著還沒結婚的小孩。
喝了點酒,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周睿祺給他抽紙,周國濤還不接,煩躁的罵,然後又接著哭。
你就給我一句話!你到底什麼時候結婚!
周睿祺不厭其煩,淡淡在桌上放話,“今年。”
周國濤還準備繼續罵呢,一聽這話,“啊”了下,呆滯原地,好久沒反應過來。
周恩幼看著周睿祺,“哪年?”
周睿祺重複“今年,”他站起身,對身邊坐著看熱鬨的人道,走了。
蘭苑站起來,老實巴交的跟在後頭。
漫天鵝毛大雪,周睿祺在某人要摔跤時,拉了她一把,之後,再沒鬆開手。
回家之後。
蘭苑抿唇站到周睿祺麵前,“那個……你,要結婚的話,我好想就不太適合繼續呆著了,那……要不,我走了。”
周睿祺還在看電視,“嗯,隨你。”
蘭苑朝人深深鞠躬,“謝謝你收留我這麼長時間。”
周睿祺聞言,視線從電視上抬起來,落在蘭苑的臉上,“就一句謝謝,就結束了?”
蘭苑抿了下唇,感覺到對麵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她退了退步子,“那,我給你寫個欠條,這段時間,我花了你這裡多少錢,我以後還你。”
周睿祺手裡捏著遙控器,口吻淡淡的,“我這人不收欠條。”
蘭苑兩手攥著,“那,你……要什麼?”
周睿祺摁著遙控器,電話頻繁換台,“結婚吧。”
蘭苑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周睿祺,“你,你開玩笑吧?”
“你有地方去嗎?”周睿祺口吻似商量,但是其實很強勢,“再者,你的眼睛我母親治好的吧,一雙眼睛,你覺得,值多少錢?”
周睿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再說了,你有錢麼?’
蘭苑咬唇。
“彆誤會,就是結個婚,回頭要是彼此有合適的,隨意離婚,我這人從不強迫彆人。”
蘭園聞言,覺得周睿祺這話,其實就是一種強迫、
“沒婚禮,也沒手續,就是給我爺爺一個說辭,橫豎讓他高興。”
這話說的,很輕描淡寫,以至於給了蘭苑一種,其實就是口頭敷衍的感覺。
“那……行。”蘭苑低低說。
所以,當周國濤帶著周睿祺跟蘭苑民政局的時,周睿祺一臉淡定的填表格時,蘭苑還是懵的。
“哈哈,結婚證就放我這裡了,今晚爺爺就不打擾你們,明天,明天來家裡吃飯,給你們好好慶祝一下!”
說完,周國濤拿著結婚證一溜煙的跑了。
周睿祺一扭頭,就看見某人呆滯的臉,小狐狸的眼睛呆呆地時候,總顯出幾分可憐,跟幾分無辜。、
“瞧什麼?”周睿祺朝她伸手,“回家了。”
之前,周睿祺對她說的是“回去了,”這一次,說的是“回家。”
蘭苑鬼使神差的握上去,偏頭看時,瞧見了周睿祺嘴角處一抹淡淡的笑。
笑意很淺,幾乎讓蘭苑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
當被丟到床上的時候,蘭苑才記起來應該要反抗。
“我,你……你說了,是假結婚。”
周睿祺已經耗儘耐心了,“結婚證都領了,什麼真假!”
“可是……”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來,蘭苑是真的被嚇到了,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可是,嗚嗚嗚——”
潔白的身體隨著衣服的撕扯暴露在空氣中,周睿祺的力量很大,抓著蘭苑跟抓小兔子一般,一下子就把人摁在了自己身下。
當初的狗啃短發現在長長了,柔順的鋪散在雪白的被子上,之前戰戰兢兢的眸子裡含著淚水,叫人忍不住低頭覆蓋上去,一點點的吻走上頭的傷痕。
“你乖點,”周睿祺沒這方麵的經驗,所以動作的時候,很小心,“不弄疼你。”
蘭苑咬著唇,淚如雨下,這一刻,她覺得,周睿祺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壞蛋!
“你……”哭的喘不過氣來時,男人俯身下來,細細的啃咬她,一邊低低說“不許哭,再哭把你丟了。”
蘭苑哭的更厲害了,都這樣了,他還想著要把自己丟了。
周睿祺都無奈了,這女人怎麼這麼愛哭,他這輩子就沒哄過女人,可奈何這會兒沒轍,隻好停下,手指輕輕的蹭掉她的眼淚,低低的說‘好了,我慢一點,好不好?’
蘭苑抽泣著看她,周睿祺抬手覆蓋住她的眼睛,沒轍的說“祖宗,彆t看了,再看失控了你自己負責。”
之後的一切,周睿祺都格外溫柔,蘭苑哼哼唧唧,最後腦子裡放出一片絢爛的煙火,最終暈了過去。
暈過去的朦朧中,感覺到有人在給她擦拭身子,然後細細上藥,一邊嘴裡抱怨,“是豆腐做的嗎?我都沒用力,怎麼就青了。”
之後的事,蘭苑就不記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天又黑了,有人食髓知味的貼上來,一雙眼睛狼一般的盯著她,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傳遞過來的熱度了。
蘭苑眼神驚恐。
周睿祺笑了一下,“起來吃飯,這麼懶呢,睡兩天了。”
蘭苑這次皺著臉起來,被子扯著遮擋在胸口,紅著臉,“你先出去。”
周睿祺兩隻手撐在身後“我不。”
蘭苑“……”
周睿祺,“你身上我什麼沒看過,還蓋什麼?”0
蘭苑‘……’
蘭苑不動了,就紅著臉,小臉很著急。
周睿祺不逗人了,站起身出去了,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蘭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等穿好了衣服,她彆彆扭扭的下樓,才發現樓下有人。
準確的說,是樓下廚房有人在做飯。
周睿祺對她說‘新來的阿姨,以後做飯她來。’
蘭苑在這裡住了許久,之前眼睛瞧不見的時候,周睿祺也沒說家裡請人來做飯。
“現在不一樣,”周睿祺說“咱兩關係不一樣。”
至此。
蘭苑明白了,周睿祺是典型的商人思維,有獲得,才付出,無關緊要的人跟事,都不在他付出的行列裡,他隻給他認為給的。
明白了這一點,蘭苑心裡有點複雜。
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