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孚與宋玠聊了一陣子,漸漸地發現了他們這些到期外門弟子的困難。
離開了墨麓書堂的庇護,他們在這人世間顯得格格不入。
要麼舍棄曾經的丹青妙法選擇回歸平淡,要麼就是離開墨陽城乃至墨州行走天下去尋找那一線機緣。
他問:“子泰兄,那你呢?你準備如何?”
宋玠愣了一下,隨後歎息一聲道:“還能如何,出門闖蕩我是沒有心氣的,畢竟這些年月為兄也已經成家。”
“大概也會和那位老師兄一樣,再過些年若是依然一事無成,便安安心心過日子吧。”
“不說我了,君信賢弟既然背箱而來,應當也是要賣字畫吧?”
趙以孚聽了點點頭道:“然也,不過小弟更擅長畫技,故而準備擺個畫攤。”
宋玠開懷:“如此倒是巧了,為兄賣字君信賣畫,倒是互不乾擾。”
既然他已經這麼說了,趙以孚便乾脆打開書箱將裡麵的筆墨紙硯都拿出來,就在這裡和子泰老兄一起擺攤吧。
宋玠瞅了眼趙以孚的箱子,隨後問:“君信,你這箱子裡怎的沒有成畫?”
趙以孚笑著答:“子泰兄,因為我還沒想好要賣什麼樣的畫,今天前來本是想要看看行情的。”
宋玠聽了連連點頭,他說:“那你擅長畫什麼類型的畫呢?”
趙以孚答:“小弟最擅長人物畫,其次花鳥蟲魚,再次山水。”
宋玠聽了回味了一下,隨後道:“人物畫……恐怕不容易。”
“你看街口那處的攤子,那是個五十歲的老童生擺攤,那一手人物畫入木三分,甚至衙門裡有通緝令都會讓他畫像。”
“那是真有手藝的,光聽犯人的容貌描述就能畫得六七分像,堪稱一絕。”
趙以孚聽了就覺得頭皮發麻,這絕活他可比不了。
所以他無奈地問:“兄長,那花鳥蟲魚的畫可好賣?”
宋玠道:“花鳥與山水都有人買,但是你看那邊街東頭的那位,老戚雖非名家,但專攻花鳥,許多人都會慕名而來。”
“其實他本可以將畫攤擺到前街去,隻是因為家就在這後街的巷子裡,這才因著‘離家近’的由頭在這裡擺攤。”
趙以孚聽了看向那位看起來圓圓滾滾一臉富態相的‘老戚’無言以對。
宋玠又說:“還有那邊的老魯,那是個畫山水的能手。甚至他現在都不常來擺攤了,隻是讓家人帶了近期的畫作來賣,一點也不愁銷路。”
趙以孚無奈地說:“這三位都是有大才的,怎的都還混在這後街?”
宋玠歎息道:“因為前街的不隻是名家,還是士人名家之作!”
趙以孚一下無言。
何為士人?
通過鄉試成為舉人之後便是士人了。
也就是說在前街售賣的字畫不止是好,還有個‘權’字鍍金,自然不同凡響。
他不由得想,若是將來他能夠名列鄉榜,那估計也就可以在前街賣畫了。
等等,都是舉人了還要賣畫,這似乎又有些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