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已經連著三天沒有翻任何人的牌子了,今夜又是處理政事到月上中天。
方才宮人端來一碗鹿茸參湯給他補身子,他喝下以後胸中燥熱,便到了承乾宮後的清漪園吹風。一牆之隔處,正是金花落最北邊的湯池所在院落。
明帝乘著夜色賞了會兒景,正欲回承乾宮休息,忽然聽見東邊牆根下,隱隱約約有女子啜泣的聲音傳來。
他和吳德昌對視一眼,吳德昌上前低聲道:“陛下,東邊便是秀女居所了,這間院落應當是湯池所在。”
湯池所在之處,怎會有女子在哭?
這哭聲如鶯啼般婉轉,如絲如縷,如泣如訴,輕而易舉勾起了明帝的惻隱之心,他抬腳往藤蔓遮掩住的角門走去。
穿過角門便是湯池所在的院落了。金花落連同這院子平日裡都不開放,亦有人把守,宮人們就疏忽了此處可直通清漪園之事。
清漪園位於承乾宮後,閒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因此從清漪園通向這裡的角門自然也無人記起。
明帝腳步很輕,轉過角門,便看見草叢中有一個赤腳蹲著的女子背影。
她身上隻堪堪裹著一條半濕的布,發絲垂在白皙的背上,水滴流入布巾之下,水漬氤氳間胴體若隱若現。
那女子衣不蔽體,臀瓣翹著,正向前張望著什麼,似是緊張得哭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後頭來了人。
明帝往後看了一眼,他身後跟著的幾個宮人得了示意,立刻停住腳步不再向前。
他輕咳了一聲,沉下嗓音靠近:“何人在此?”
施湄兒驚呼一聲,腳一崴跌坐在了地上,布巾散開,她驚惶地看過來。
明帝站在院牆的陰影下,角門上攀爬的藤蔓將他麵容掩住了五六分,施湄兒隻能瞧見一個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正注視著自己。
她連滾帶爬退開幾步,將布巾擋在自己胸前,哭道:“彆過來!我是陛下的秀女,你不得冒犯!”
沐浴後的女子本該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但施湄兒容色實在太過豔麗,眼下有一種妖異破碎的、令人想要摧折的美。
明帝一步跨出陰影,音色裡帶著些夜風的凜冽:“你再仔細看看,朕是誰?”
施湄兒聞聲怔住,這才敢略微抬起頭打量了一下明帝的穿著,見上頭繡著猙獰的五爪金龍,忍不住雙手捂臉,嗚咽出聲。
明帝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施湄兒這才委屈開口:“回陛下,臣女乃是秀女施湄兒,今夜前去湯池沐浴,誰料出來時,衣裳竟全都不翼而飛,院中也空無一人。臣女隻得、隻得以如此麵目躲藏若非陛下來了,臣女還不知要被人如何踐踏。”
明帝當然沒有閒情逸致管秀女之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麼問不過是為了使眼前女子放下戒心。
否則月色溶溶,美人在前一味哭泣,豈不是辜負了大好春光?
他上前將施湄兒打橫抱起,穿過那道角門和清漪園,就往承乾宮中走去。
施湄兒幾乎渾身赤裸,隻得將頭緊緊埋在了明帝胸前,好在這一路上僅有幾個禦前宮人,皆是低垂著頭不敢看。
就這麼到了承乾宮,明帝將人放在榻上,吩咐宮女去取一套衣裙。
施湄兒躺在龍床上,又是羞憤又是期冀,雙眼緊緊閉著,兩隻玉足不安地纏在一起。
明帝低低笑了,明知故問:“你可知等會兒要發生什麼?”
施湄兒悄悄將美目睜開一條縫,雙手攥著明帝的衣袖,幾不可察點了點頭。
明帝調笑道:“嬤嬤可曾教過你們侍寢之事了?”
她又紅著臉搖頭。
明帝慢條斯理解開盤扣,放下兩側床幔:“怎麼不出聲?方才明明哭的很好聽,將天子都引來同你合歡了。”
明帝剛抱著施湄兒進殿,承乾宮外便遠遠跑來一個太監,見了吳德昌,氣還沒喘勻就道:“公公,儲秀宮急報,慧嬪小主要生了!”
吳德昌將手中穗子撥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殿內,搖頭道:“陛下此時正忙著,怕是不得空,鳳儀宮若是得了消息,便請皇後娘娘去坐鎮吧。”
那小太監喘著粗氣點頭:“是,奴才知曉了,皇後娘娘和貴妃、淑妃娘娘那邊都已派人去知會了,太醫也在來的路上了。”
吳德昌道:“去偏殿喝杯茶水吧,等陛下忙完這一陣,雜家便進去稟報。”
“得嘞,多謝公公!”
約摸著一個時辰後,那小太監又跑了回來,這次連汗也顧不上擦,臉色蒼白。
吳德昌皺眉道:“怎的又來了?”
那小太監連話都說不囫圇:“公公,大事不好了!慧嬪小主她、她”
吳德昌也緊張起來:“可是龍胎有恙?”
“是是!太醫說這胎是倒著出來的,小殿下雙腿膚色有些不對勁,頭還在裡頭,長久下去怕是會窒息而亡慧嬪小主已然力竭昏過去了。
壽康宮說太後娘娘已然歇下了,皇後娘娘命人灌了兩碗參湯,小主仍舊使不上力,派奴才來請陛下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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