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保和殿。
大公主的及笄禮從多日前就開始籌備了,今日明帝下了早朝後便和太後、皇後、嬪妃一同到了此地。
保和殿位於紫禁城三大殿之中,通常是曆代皇帝賜宴外藩、王公及一二品大臣,以及舉行科舉殿試之場所,除卻先朝時公主出降外嫁異域以外,用作公主及笄禮還是天朝頭一回。
及笄禮講究頗多,除卻由母親擔任儀式主人之外,還需禮前三日戒賓,前一日宿賓,賓選擇親姻婦女中賢而有禮者擔任。為了給大公主撐場子,太後親命其嫡母皇後為賓。
禮部侍郎道“禮始——”後,皇後和聞人婕妤一同上前,聞人婕妤用金梳將瑤卿的頭發綰成一個髻,後用一塊黑布將發髻包住,皇後隨即以金簪插定發髻,授以“婦德、婦容、婦功、婦言”,聞人婕妤申以戒辭,教之以禮。
禮部侍郎又道:“禮畢——”
瑤卿於是在底下站定。
二月的天還冷著,她穿了棠色百花裙,外罩兔毛銀青鬥篷,絨絨的兔毛堆在她纖細瑩白的脖頸之下,更襯得那張小臉隻有巴掌大。這張臉上並無太多喜色,哪怕是在今日大典之上也帶有一絲淡淡的愁容,除了恭順之外還有幾分隱隱的尊貴之態。
上方的太後神色複雜,終究是在心底輕歎了一口氣,看向明帝。
明帝朗聲道:“《儀禮士婚禮》曰:女子許嫁,笄而禮之,稱字。朕膝下五位公主,尚無字輩,今日便立‘女’為輩,改以同音單字為名。
即日起,大公主瑤卿名媱,二公主嘉華名嬅,三公主楚鈺名妤,四公主長寧名嫦,五公主令妙名妙;大公主賜號榮成,辟府賜居,尊其母聞人氏為妃,複號‘盈’。”
聽到此,瑤卿,不,現在該稱榮成公主了,她眼睫微眨,終於露出一絲甜甜的笑來,真心實意與盈妃並肩跪下謝了恩。
兩邊坐席上幾乎所有嬪妃都在,二公主和大公主年紀相仿,三公主也已五歲,兩人都在一旁觀禮,猝不及防就改了名。
公主們是立了字輩改名事小,但契機卻是榮成公主及笄,往大了說,其餘四位公主改名皆是因著榮成公主一人,這是何等榮光?
更不用提其生母在當日複了妃位一事加之公主們往往都是在定親或出嫁當日得賜封號,而榮成則是在及笄當天便有了,她們母女二人連著二皇子元瑞都又重新炙手可熱了起來,前朝後宮局勢又小小地洗了牌。
幾乎是一瞬間,數道目光就投向了大殿中央的盈妃。
她嘴角的弧度是如何也壓不下來的,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重新當娘娘的一天,但晉封貴嬪、昭媛等九嬪還是妃位、貴妃位,那又是一番不同的光景了。
盈妃知道一舉複貴妃之位的希望太過渺茫,所以位列妃位,已是大喜過望了。
幾日後,殿試結果揭曉,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三人皆非京中人士,二甲賜進士出身三十人,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六十六人,至此,今年共有新科進士九十九人。
幾乎是在同一天,這些新科進士的家世門第、人品相貌就傳遍了前朝後宮,皇後和攝六宮事的宓淑妃一同商討擬邀人選,以便給眾人府上遞賞花宴的請帖。
眼下皇後拿著新科進士的名冊,溫聲道:“豫州許氏,冀州葛氏,涼州韋氏皆是清貴寒門出身呀。”
宓淑妃倒是被另一人吸引了目光:“傳臚衛氏,仿佛是衛貴人的族中兄弟。”
二甲榜首稱傳臚,正是先前盈妃注意到的那個衛風。
皇後表情微頓,看了眼文亭,殿內的幾個宮人便都識趣退下了。她緩緩道:“盈妃欲以榮成公主的婚事利誘衛家,使衛貴人暗害婧嬪。”
宓淑妃詫異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淺笑著文不對題道:“娘娘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這是在說皇後終於將眼光放到了長遠之處,懂得籠絡人心且還成功了。聞人家的嫡親孫女連如此之事都告知了皇後,可想而知兩人之間達成了什麼共識。
皇後並未接話,而是道:“衛貴人一直拖著,並未明麵推拒,盈妃則是設法聯絡了衛家,衛家態度不明,尚在搖擺。”
宓淑妃輕笑一聲:“按理說婧嬪防著些便是了,這些都是明招,先不提榮成公主自己的心意,就算陛下真的將她賜婚衛風,又和衛貴人有何乾係呢?
聞人氏既然有兩人身在後宮,那族中想必也皆有支持者,榮成公主的婚事和盈妃乾係不大,盈妃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若能唬住人自然更好,若唬不住,她也無可奈何,婧嬪和衛貴人更無需自擾。”
皇後麵色複雜:“你總是如此雲淡風輕。”
宓淑妃抿了口茶水:“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臣妾非局中之人,無利益相乾,自然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若娘娘實在擔心萬一,與其關注榜上之人,不妨多在宗女身上下些功夫。”
皇後看著隻是叫迷障遮了眼,並非不通一竅,經她一點當即便道:“先帝爺和陛下英武,皇室宗親多是空有名頭虛銜而非實權,宗女自然都想嫁個來日之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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