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方才還盛氣淩人的李泉、趙興兩人被袁樹嚇跑,魏甲直接傻掉了。
一個孩子居然能有那麼大的威力?
袁樹?袁?
難道是他?
魏甲忽然想起來了最近這段時間在門生群體之中流傳甚廣的狂悖小兒袁樹的傳說,據說此人仗著出身汝南袁氏就十分狂妄,牙尖嘴利,批評今文經學不夠,還要批評古文經學。
結果犯了眾怒,很多弟子都表示要教訓一下袁樹,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卻讓很多人驚掉了下巴——弟子們一敗塗地,袁樹大獲全勝。
很多門生都對此感到驚奇,覺得之前的傳言好像有點問題,但是他們獲得訊息的渠道有限,並不知道具體的內情,而眼下,那個傳說中的人物就出現在自己麵前,魏甲隻覺得一陣恍惚。
“跑得真快啊……不去參加一百一十米欄真是可惜了……”
袁樹感歎一句,正在為自己沒有合適的虐菜對象而感到鬱悶,一轉頭,看到魏甲瞪著一雙大眼睛傻愣愣的看著自己。
“看我作甚?”
袁樹想起方才的事情,笑道:“這位師兄,方才你和李趙二人有什麼矛盾嗎?我看他們訓斥你訓斥的很厲害啊,你是犯了什麼錯,被他們抓住了?”
魏甲打了一個激靈,回過了神,忙低下頭不敢直視袁樹。
“袁君不要如此,您才是師兄,我……魏某不過一個普通門生。”
“普通門生怎麼了?真要說起來,吾輩誰又不是馬氏門生?”
袁樹笑了笑,走上前,看著他手中竹簡,詢問道:“難道方才魏君是在向李趙二人請教問題?”
“………………”
魏甲愣了一會兒,呆呆地點了點頭。
“是,想來今日李師兄和趙師兄心情不好,所以……所以……”
說到這裡,想起方才的遭遇,魏甲忍不住哽咽起來。
袁樹瞧他的模樣,大概也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心情不好,仗著出身高,就肆意淩辱他人,這種人真是……看來袁某還得好好兒的找爾等辯論幾次,才能糾正爾等的錯誤行徑!”
袁某人最瞧不起、最討厭的就是仗勢欺人的人。
原因很簡單。
以袁某人的出身尚且沒有仗勢欺人,你們這些小卡拉米怎麼敢在袁某人麵前仗勢欺人?
這和在老虎麵前裝野獸有什麼區彆?
簡直是倒反天罡!
看著袁樹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魏甲愣是沒反應過來。
袁樹這是在為他打抱不平?
求學那麼些年來,除了鄭師兄、盧師兄等少數高足、弟子麵對他的請教比較有耐心,語氣比較緩和,大部分弟子對他們這些門生的態度都相當冷淡,稍有不滿則厲聲嗬斥,搞得好像他們才是馬融一樣。
但受到訓斥的門生們唯唯諾諾,不敢反駁,隻能受著。
等級森嚴的帝國社會裡,一級壓著一級,每個人都被這套森嚴的等級製度束縛著,不敢逾越,稍有逾越,迎接他們的不是社會性死亡就是生理性死亡。
在民間、政界如此,在學術界也是一樣。
尤其是學閥遍地走的東漢中後期,學術壁壘和森嚴的等級製度更是將所有有誌於求學的人逼得喘不過氣來,能勉強喘幾口氣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大部分人隻不過是閥閱之家的玩具和養料罷了。
曾幾何時,古文經學還是自由講學的象征,可隨著古文經學研習者越來越多,研習者來源越來越複雜,曾發生在今文經學身上的事情也不可避免的發生在了古文經學身上。
想學東西?
名義上是可以的。
但是不額外付出一點什麼,你怎麼配學那麼高貴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