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明從健身中心的停車場將車開出一段路後,側頭看了一眼黃確,此刻他正微閉著眼,斜靠在車窗邊,眉頭微皺。他想了想,把到口的話又咽下去了。
“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呢。″黃確仍然沒有睜開眼睛,翹起的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
“黃隊,從目前詢問的三個人來看,似乎他們和薄亦之間都有著微妙的關係,可又聽不出有誰對他吐露半點不滿和怨恨。
就是佐嘉熙也沒有對戴菲從中橫插一腳,表現出絲毫的忿忿不平。對這看似平靜的狀況,你是怎麼看的?″
“是啊,這也許是有點反常,我一下也很難說得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從這件案子的形成情況看,不管佐嘉熙對薄亦和戴菲有沒有怨恨,她當天沒有出現在案發現場,首先可以排除她作案的嫌疑。″
“那作案的最大嫌疑人就像你判斷的一樣,是陳景開了,對吧?″
“對。如果我的推測不出預料的話,隻有他是有作案條件的。″
“可讓我有點納悶的是,陳景開既然是想薄亦死去,用毒的選擇有很多種,他又何必采用這種不確定的藥物中毒手法呢?″
“我和你曾分析過,陳景開在薄亦服用的胃複安蘇打水中,加入二氮嗪這種降壓藥,應該不是希望他死去,他的本意可能隻想懲戒薄亦一下,讓她離開戴菲,少一個和他競爭的對手。″
“可薄亦還是中毒死了,難道這隻是巧合?″
“也可以這樣說。陳景開隻知道薄亦吃了這兩種不能同時服用的藥後,會出現腹痛難忍的症狀。他可能也無法預計到,薄亦在中毒上岸後,看到戴菲,會站在泳池邊向她招手,才導致他的落水溺亡。″
“你還是認為陳景開對薄亦不是謀殺,隻是因為想懲戒他,而引起的誤殺?″
“是這樣的。″黃確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還是有點不明白,雖然說陳景開當天在薄亦死亡前,確實有兩次離開過。可由於無法證明他到底是不是像你推測的那樣,溜進教練休息區在薄亦的蘇打水裡下藥,然後在薄亦喝藥後,又藏起水瓶這個過程。那說不定薄亦就有可能是自殺呢?″
“唔,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前提是薄亦為什麼要自殺?除非是他有把柄捏在某個人的手裡,受到了無法擺脫的威脅敲詐,才會讓他選擇這條不歸路。但我認為這個可能性不大。″
“從你剛才對陳景開的問話中,你似乎特彆注重他的家庭生活,看似和案件有點不太沾邊,這又是為什麼?“
“你還記得佐嘉熙說過,薄亦對戴菲是遊泳教練早就知道這段話吧。試想一下,薄亦的遊泳水平那麼高,在這裡工作幾年,從未到過遊泳館,卻能在第一次和佐嘉熙到那裡時,一見麵就能準確說出戴菲的教練身份,你就會明白了。″
“那不難,現在網絡上就可以查到各個遊泳館工作人員的資料。他完全可以在辦會員證之前,了解過這家全市最有名氣的遊泳館,知道了這個戴菲教練。″
黃確睜開眼睛,搖了搖頭,“查到教練的名字和見過麵是兩回事。當時戴菲和佐嘉熙是因為撞到一起才發生了糾紛。而不是在遊泳池裡麵,從電梯間出來的薄亦,怎麼會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孩是教練呢?″
“黃隊。我算服了你了,從這麼丁點的小事也能看出薄亦來遊泳館是有目的的。″
“有句話叫舉一反三是吧?下象棋可能想得還要更深遠,才不會被對方表麵的現象所迷惑。辦案時就需要從被詢問的人中,對每一句有可能涉及案件的話語細加分析,並據此推測出其背後潛在犯罪的可能性。″
黃確捏著下巴,靜待了幾秒,見古一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在對佐嘉熙和戴菲兩個女孩的家庭條件和人品的分析上,可以發現,她們各有優點,在身材和容貌上也呈現不同的長處。
通過對比就會引人深思,薄亦為什麼將雙方父母都認可的結婚對象,對戴菲說把佐嘉熙隻是將她當作妹妹看待?″
“可能就是薄亦和佐嘉熙相處太熟悉,對她的刁蠻任性已經反感,想著比她漂亮窈窕的戴菲,更讓他心動吧。″
“有一點你可能忽視了。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在戴菲提出三個人在咖啡店裡,把話當麵說清楚時,薄亦為了取信於戴菲,就應該是和佐嘉熙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仍她一如既往,這又是為什麼呢?″
古一明也讚同黃確的分析,悶著頭開出一段不短的路段後,才黯然說道:“要是這樣說的話,薄亦是在這兩個女孩中求取均衡的同時,必是另有所圖。這樣的三角戀,真是讓人無語。″
“也許這就是這件案子獨特的地方吧。″黃確看著路邊一閃而過的街景,“很明顯,薄亦追求戴菲有可能是出於他的本意。而這一點就被戴菲看穿了。
戴菲說她喜歡薄亦,這句話在我看來,並非是說明她真心喜歡他,而不考慮佐嘉熙的感受,而是蘊含一種患得患失的矛盾心理在裡麵。″
“這話怎麼聽著有點彆扭。你的意思是說,戴菲是用股市漲跌的心態來看待她和薄亦之間這段交往的?″
“是的。所以她才會對薄亦保持一種不溫不火的態度。隻有在她有生理需求時,才會和薄亦在一起。但不會輕易地答應他的追求。″
“你不是說過薄亦有可能是奔著戴菲家的龐大財產去的嗎?″古一明詫異地問道,“莫非戴菲就是在這一點上看穿了他的意圖?″
“我是在沒有詢問陳景開之前就有這樣的想法,不然無法解釋薄亦追求戴菲的目的。現在經過與陳景開接觸,雖說有了變化,但他的話卻將我引向了新的目標。″
“哦?″古一明看著前方的路況,頭部微微動了動。
“在案件發生後,老郭曾經詢問過陳景開,從他的筆錄來看,也算是正常,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你剛才說我特彆注重他的家庭生活,也許是他早就猜到了我可能提問的方向。回答得有條有理,幾乎沒有多餘的話,並有意識地將我們的視線引向了佐中輝和竇曉歡的關係上。″
古一明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當時我也有點想不到,除非不得已,陳景開也不會那麼主動地說出自己家庭內部的矛盾,這確實讓我不好理解。可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呢?“
“不管陳景開的動機怎麼樣,可他的話也為我們提供了一條新線索,而且這佐氏企業的前財務總監竇曉歡,也是我們必須去詢問的其中一個。″
“那陳景開就是想到了這一點,知道我們肯定會去那裡,調查薄亦的財務管理狀況,不如就借此機會向我們托出佐中輝和竇曉歡有孩子的事,是這樣吧?″
黃確的目光仍然看著車窗外,有點讚許地說道:“是的。″
“可陳景開這樣做,是想說明什麼呢?″
“你想想就知道,薄亦就是接替竇曉歡當上的財務總監。除了他本身對財務管理的能力之外,還得經董事會同意。至於佐中輝換掉竇曉歡的真正意圖是怎麼樣的,應該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深層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去佐氏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