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寨以西。
當趙廣與兩百親衛舉著龍纛,護衛著天子來到架在斜水上的一座木橋前時,已有零星的潰卒正通過木橋往斜水以西奔逃。
“請陛下過橋!”趙辟疆已經是第三次勸了。
劉禪駐足在橋頭十幾步外,目光則注視著不斷朝木橋湧來的潰卒,道:“再等等。”
又是一名甲士西逃而來,卻在見到這一眾披甲戴胄的貴人之後止住了腳步,似乎是不知究竟還要不要繼續跑。
全副披掛的趙辟疆此刻怒極,幾個大步跑到橋頭,而後驟然拔出配劍,直刺其人身前:
“你是哪一部的?!”
卻見那甲士戰戰兢兢又略帶不忿道:“稟將軍,俺是典農校尉來義手下,丙字五營三帳什長!”
趙辟疆聽到此處有些愕然。
片刻後,他把配劍收了起來,但臉上怒色卻不減半分:
“你的人呢?!
“為何不組織他們且戰且撤?!”
那什長聽到這愈發不忿:
“稟將軍,那些沒卵子的全都棄甲跑了,俺追不上他們!”
然而話一落地,他臉上的不忿卻不知為何又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尷尬的局促。
“你叫什麼?”
忽然,一道聽不出情緒的年輕聲音傳到他耳中。
他聞聲扭頭,卻見是另一名銀盔銀鎧的年輕將軍。
其人被一群貴不可言的親衛團團圍住,臉上滿是英氣與殺氣,單從臉上表情看不出情緒如何。
“俺叫…俺叫…”
麵對如此貴人問話,那什長不敢不答。
但說著說著又忽然卡住,麵有難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片刻後,實在受不了的他咬咬牙,仿佛豁出去一般吼了出來:“俺叫魏興!”
言罷,他扭頭看向左右。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在場眾人一個個麵色古怪。
他心裡一歎,覺得自己今日恐怕要死在此處了。
“典農校尉,丙字五營,三帳什長,魏興,朕記住了。”
他聞聲一愣,將頭扭了回來,卻見那名問話年輕將軍顏色不變,繼續對著他凜然直言。
“領十人以上臨陣而逃者,軍法當斬。
“念你不隨叛將來義降魏,朕給你一個機會。
“——守住此橋。
“不論誰過橋,結陣而守者,既往不咎。
“不從者,亂陣者,斬之!”
魏興聽得心驚,卻隻見那臉上看不出是何情緒的年輕將軍背過身去,其後從一名親衛腰間抽出一柄環首刀向他遞來。
他愣愣接刀,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年輕的將軍卻已經領著一眾貴不可言的親衛往下一座橋去了。
與之一並移動的,還有幾十麵龍形大纛。
他又是一愣,而後整個人悚然一驚,緊接著難以自製地抬眼朝那高出親衛半頭的年輕將軍望去。
再順勢往上一看,赫然是一杆犛尾作頂的金吾纛旓!
就在此時,一陣獵獵的旗聲在他耳邊極近處響起。
他惑然抬頭。
隻見一杆龍纛插地而立。
他再次扭頭,愣愣地看向那位自稱“朕”的年輕將軍。
許久過去。
他顫抖著拔出龍纛,其後又顫抖著舉刀守在橋頭。
不從者,死!
亂陣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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