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旎嘯自那幾人言談間抽絲剝繭,辨出了各自身份,而楊朝安其人,尤為引人注目,田順對其態度冷漠如霜,言語間不是冷言相對,便是鼻孔中輕哼,儘顯疏離。
駱風雁亦是不動聲色,將眾人姓名默默銘記,更不忘細致觀察田順身後書童齊巧從的一舉一動,暗地記於心中。
酒至半酣,隻聽劉莫忽而笑語盈盈,對田順道:“南青兄,你可有所耳聞?如今這應天府內外,方圓百裡之地,無論是大戶人家的千金閨秀,還是尋常百姓家的豆蔻少女,皆在議論紛紛,對你頗有微詞呢。”
田順聽罷,眉頭緊鎖,不解道:“這是從何說起?我田某行事端正,既非采花淫賊,亦未曾輕薄哪家女子,怎會落得如此罵名?”
劉莫輕笑一聲,解釋道:“原來你還不知啊,皆因那魏小姐之事。她本是自幼在江南長大,與城中諸多女子情誼深厚,去年更是不辭辛勞,遠道而來,隻為與你一見傾心。奈何……”
言及此處,劉莫輕歎一聲。田順聽後心中五味雜陳,酸楚難言。
此時,劉莫身旁一年輕公子插話道:“此事卻也怪不得南青兄,實則是田伯父有所顧慮,不願成全美事。我聽聞魏小姐黯然離去後,南青兄亦是心痛不已,病榻纏綿,許久才得以恢複。”
田順聽了不禁苦笑,又是勉強點頭,心中苦澀更甚。
“哎,南青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時確是無奈之舉。”劉莫舉杯欲勸,卻又話鋒一轉,似有不欲多談之意。
正欲飲酒之際,楊朝安突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莫非是當年魏大人與田伯父政見相左,才致這段良緣夭折?”
劉莫連忙接過話茬,搖頭笑道:“此言差矣,魏大人昔日多次造訪田府,足見其誠意,何來政見不合之說?再者,朝堂之事,豈能輕易波及兒女情長?”言畢,他目光望向田順。
田順心知旎嘯近在咫尺,鄰桌靜觀,遂借此良機,緩緩道出心中隱情:“事情並非如此,魏大人與我父雖偶有政見不合,但同朝為臣,並無深隙。家父所憂,乃恐我日後身處魏府,地位卑微,難以自立,恐損男兒誌氣。”
“哦?此中竟有此等曲折?”劉莫見說,急欲探知詳情,席上諸公子亦紛紛投來好奇目光。
田順稍作遲疑,終是吐露心聲:“諸位可知,魏小姐之伯父,乃山西巡撫,正三品封疆大吏,權勢顯赫。家父恐我高攀魏府,日後受氣,加之魏撫台對魏小姐寵愛有加,視若掌上明珠,更兼其父近年升任青州府同知,仕途無量,我田家自感難以匹配。”
眾人聽後,或歎息,或同情,各懷心事。
劉莫卻輕笑一聲,語帶深意:“南青兄,此念差矣。田伯父之慮,實乃多餘了。想當年,魏同知若非真心欲結秦晉之好,怎會屢次親臨你府上?再思去年魏小姐不顧一切尋你,其情可鑒。若魏家真有不滿,以魏撫台之權勢,何須隱忍?早可借故發難。此中深意,南青兄當細品啊。”
田順微微頷首,心中明了劉莫此番言語,必有深意,卻也正中下懷。
他輕啟朱唇,含笑道:“景海兄所言極是,家父近月來亦有所悟,知魏同知真心相待。隻是時過境遷,魏同知已赴山東任職,家父心中忐忑,不知魏家心意是否如初。”
劉莫聞言急問:“如此說來,田伯父心中已有鬆動,實則默許了你與魏小姐的婚事?”
田順麵帶笑意,羞澀難掩,輕輕點頭,隨即又歎了口氣,似有萬般思緒。
劉莫見狀,不禁朗聲大笑:“這有何難?南青兄,實不相瞞,前幾日魏同知曾修書於我父,一則是探你安康,二則是旁敲側擊你婚事之事。”
“此言當真?”田順驚喜交加,脫口而出。
劉莫笑著確認,複又勸道:“南青兄,既然田伯父已點頭,你又有何猶豫?何不親赴山東青州,以表誠意?魏小姐與魏大人自會明了你的心意,這樁良緣,豈不水到渠成?”
席上公子們紛紛附和,笑聲連連,唯有楊朝安,笑容背後藏著幾分深邃,似在籌謀。
田順略顯猶豫,吞吐道:“此事還需稟明家父,再做定奪。”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歡笑,祝福與道賀之聲此起彼伏,為這春日裡的酒樓添了幾分暖意。
數日之後,田順在旎嘯的授意下,發帖回請,邀劉莫及一眾摯友共赴盛宴,實則暗有深意。
而赴宴者非田順主仆,乃是旎嘯與駱風雁易容而成,二人扮作田順與書童齊巧從,意在試探友人是否能識破此等精妙偽裝。如果覺察不出,說明二人扮作田順與齊巧從,已是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宴設醉香樓,雅閣之內,窗明幾淨,檀香縷縷,古色古香。
旎嘯攜駱風雁步入雅閣,不料竟遇楊朝安,心中暗自詫異。
自前幾日歸家後細問田順,他方知田楊兩家舊怨,田明才父子因為山莊暗子身份,故隱忍不發,對楊朝安僅以冷麵相待。今日楊朝安再現,旎嘯心中明鏡,料定此人定是厚著臉皮,借劉莫之手再邀此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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