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眾人嬉笑打鬨至一處,旎嘯抬頭一望,隻見那樹林之中,似有一人騎馬而立,頭戴鬥笠,宛如江湖中人,正向此處張望。
旎嘯不免多瞥了一眼。不多時,他見那人並未離去,似是專程為自己一行人而來。
心中疑惑,旎嘯與幾女簡單交代幾句,便獨自步入樹林。
那騎馬之人見他走近,便隱身於樹林深處。
旎嘯步入林中,直至那騎馬之人跟前,正欲開口詢問,不料那人摘下鬥笠,露出真容,竟是東廠理刑百戶韓文慶。
此刻,旎嘯心中已明對方來意,一臉似笑非笑地望著韓文慶。
韓文慶麵色冰冷,下馬而立,不言不語,目光冷漠,儼然一副問罪之態。
片刻之後,旎嘯笑問:“想必韓大人此番前來,是為那保安寺行刺聖上之事吧?”
韓文慶麵色如霜,冷冷道:“為何要救那惡婦鄭夢境?”
旎嘯心知他口中的鄭夢境即是鄭貴妃,冷笑反問:“莫非韓大人欲借刺客之手,除之後快?”
“有何不妥?她死有餘辜。”韓文慶怒容滿麵。
旎嘯聽罷,微微頷首,“誠然,以福王之所為,其母鄭貴妃,死萬次也不為過。且民間早有流言,道是她迷惑聖上,致使大明國力衰微,內憂外患。
“然則,你可曾想過,一介女流,真有如此能耐?世間諸多變遷,尤其是朝代更迭,往往以女子為借口,言其禍亂君心,顛覆社稷。可真正緣由,又有幾人深思?”
韓文慶似有不悅,揮手打斷話語:“我不想聽這些陳詞濫調,隻知她與福王惡貫滿盈,禍害大明。
“世間傳言,她是一個妖妃,如商紂之蘇妲己,迷惑君王,陷害忠良,殘害百姓。且此妖妃乃我殺父仇人,我未過門的妻子及全家也是命喪她手。”
旎嘯凝視韓文慶,默默不語。
片刻後,他冷笑而出:“韓大人,你可曾想過,那些刺客武功平平,卻膽敢在京城行刺,且僅有你領數十名武功不高的廠衛護衛?此中諸多疑點,你未曾起疑嗎?”
韓文慶見說,輕哼一聲,“不錯,事後我冷靜思索,此乃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雖其真正目的未知,但至少可除那惡婦。”
旎嘯聞此,不禁搖頭苦笑。
“倘若那鄭貴妃真個身亡,非但無數人頭落地,太子之位也難保全,說不定此刻福王已登儲君之位,此豈是你所願見?”
韓文慶聽罷,頓時語塞。旎嘯之話,在他腦海中盤旋,漸漸明晰透徹。
然他胸中怒火難平,直問道:“倘若如此,那惡婦真是用心險惡,竟以己身性命為餌,誘人前來行刺,不惜一死以換其子登位。”
旎嘯被韓文慶之話一下子逗笑了。
少時,他緩緩說道:“韓大人,不要被怒氣遮了心智。你道那鄭貴妃會如此行事?即便她身邊有人為其籌謀,為福王圖謀儲君之位,又豈會以身犯險,更勿論做出如此愚行。”
韓文慶聽得,滿心疑惑,兩眼緊盯旎嘯,不解其何以言出矛盾之語。
旎嘯解釋道:“世間諸事,莫要隻看表象。再者,若那鄭貴妃真有此等心機,隻怕福王早已登上太子之位了。”
韓文慶未加反駁,隻問道:“我聞你後來入宮,與那惡婦單獨麵談,可有此事?”
旎嘯微微一笑,“想必這才是韓大人所關心的吧?怎的,怕那鄭貴妃借機生事,對太子不利,或是趁機剪除異己?”
“難道不是?此惡婦仗著聖寵,屢屢陷害忠良,排除異己,隻為福王能替太子之位,日後她好做那皇後、太後。”
對於韓文慶之話,旎嘯微微頷首,“不錯,世人皆如此想,萬歲爺也是知曉其心意。所以那日行刺之事,與鄭貴妃無關,她更不會借此大做文章。”
望著韓文慶疑惑之目,旎嘯淡然一笑,“怎麼,韓大人似有不信之意,還是想知那日我與鄭貴妃所談何事?”
韓文慶沉默片刻,拱手說道:“既然聖上命你查清那日行刺之事,想必公子會秉公辦理,而不會與那惡婦暗中勾結,鏟除太子身邊的良臣。”
旎嘯見說,不禁仰天大笑。
“韓大人,我乃聖上親賜的太子輔衛,豈會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去與那鄭貴妃攀附?再者說,我旎嘯不過是個江湖草莽出身罷了。”
韓文慶聽罷,不再多言,翻身上馬,正欲離去,忽又轉身說道:“望公子今日之話非虛,更望公子以大明社稷為重。”
言罷,韓文慶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他此番並非返回京城,而是遵大人之命,南下查探保安寺行刺皇帝一案。
雖皇帝已下旨令旎嘯查辦此事,但東廠、錦衣衛乃至大內侍衛三方豈敢坐視不理?
他們既要提防旎嘯,又要結交於他,更要謹防有人心懷不軌,偽造證據進行誣陷。
而韓文慶心中暗自盤算,欲借此機會回一趟師門,或許,師尊能知曉旎嘯的真實身份。
旎嘯望著韓文慶離去的背影,不禁搖頭,臉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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