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裡屋傳來一聲輕喚:“娟姐兒,休要胡言亂語,快些進來。”
伴隨著幾聲咳嗽,旎嘯聽其聲,辨其音,正是太子妃無疑。
緊接著,又自另一屋中傳來幾聲細碎的咳嗽,同樣是女子的聲音,隻是這咳嗽聲中蘊含著極度的隱忍,生怕驚擾了他人。
旎嘯環顧四周,這勖勤宮破敗凋零,秋風蕭瑟之時,北風穿堂而過,寒冬臘月更是寒冷刺骨;
而至雨季,則潮濕黴變,如此環境,太子妃及諸位嬪妃又如何能不染病?
加之太子不為皇帝所喜,宮中的太監、宮女自是對太子一家不加重視,那些太醫怕是也敷衍了事。
時日一長,無論是太子妃,還是之前所見的王選侍,皆是病入骨髓,即便是神仙下凡,恐也難救。
望著眼前朱徽娟的模樣,旎嘯心中湧起一股憐憫之情,轉頭看向太子朱常洛。
隻見朱常洛似乎對妻妾的病情並不十分掛心,但此刻迎上旎嘯的目光,又怎能輕易拒絕?
於是,他微微頷首,算是應允。
王安見狀,臉上頓時綻放出喜悅之色,朝立於門邊的太監魏朝使了個眼色。
魏朝心領神會,連忙轉身進屋,忙前忙後地收拾起來,準備迎接旎嘯進屋為太子妃診病。
旎嘯步入屋內,隻見光線昏黃,黴濕之氣撲鼻,更有幾縷寒風自牆縫中穿堂而過。
他不禁心中暗歎,太子妃居所尚且如此,那些選侍才人的住處更是可想而知。
他上前幾步,對著端坐於主位之上的太子妃郭氏微微行禮,“外臣鬥膽,願為太子妃把脈診病。”
郭氏麵容憔悴,膚色蠟黃,勉強抬手,似是用儘了力氣,輕聲說道:“有勞輔衛大人了。”
旎嘯走近坐下,也不去多想身份尊卑,兩指輕輕搭於太子妃手腕之上。
這一舉動,讓一旁的太監魏朝麵色一愣,怒色一閃而過,又瞥見隨後跟進的王安,隻見王安對他默默搖頭,魏朝這才按下怒氣。
旎嘯細細把脈,又仔細觀察太子妃的麵色,心中暗驚,太子妃已是油儘燈枯,恐難活過半年。
即便是他施展手段,強行續命,也不過三五年光景,且恐傷及太子壽元。
此時,朱徽娟怯生生地走過來,輕聲問道:“小叔叔,我母親的病能治好嗎?”
旎嘯起身,正逢朱常洛走進屋內,他望向太子。
朱常洛見郭氏、王安與魏朝的神色,心中已明了幾分,躬身對旎嘯誠懇說道:“還請旎輔衛出手相救,救救本宮的太子妃。”
旎嘯望了望太子朱常洛,又轉而看了看太子妃郭氏,心中已然有了計較,決定出手相救。
他向朱常洛說道:“殿下,太子妃之病已拖延多時,若臣所料不錯,皆因久居此潮濕陰冷之屋,加之感染風寒,生產娟姐兒時更是體弱,此乃雪上加霜之舉。臣定當傾儘全力,以圖救治。”
眾人聞言,皆已心領神會。
未等朱常洛開口,太子妃反倒先笑道:“輔衛大人但請放心施治,我自知病體如何,你無需有任何心理負擔,更不必承擔過多。能多活一日,便是多賺一日,至少能多陪殿下與娟姐兒一日。”
朱常洛聽罷,眼眶不禁濕潤,向旎嘯微微點頭,示意他開始救治。
旎嘯吩咐王安取來銀針,為太子妃疏經通絡,又以內力強行驅除其體內惡疾。可太子妃五臟六腑皆已受損,頂多隻能依靠藥物維持數年性命。
待旎嘯開好藥方,交予魏朝,魏朝便急匆匆往外走去,不料險些與朱由校撞個滿懷。
“校哥兒,老奴失禮了。”魏朝慌忙道歉。
朱由校卻是笑容滿麵,說道:“無妨。”
他隨即走到旎嘯跟前,懇切道:“小叔叔,也請為我母親治病吧。”
旎嘯見朱由校眼中閃爍著靈慧之光,便蹲下身子,笑著問道:“可是你讓娟姐兒請我前來為太子妃治病的?”
朱由校神色微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偷偷瞄了一眼太子,隨後弱弱地低下了頭。
旎嘯輕撫著朱由校的小腦袋,心中甚是喜愛,隨後站起身來,目光轉向朱常洛,太子見狀,隻能微微點頭以示同意。
旎嘯見此情景,便對朱由校笑道:“校哥兒,帶我去見你母親。”
朱由校一聽,臉上頓時綻放出喜悅之色,緊緊拉著旎嘯的手,一同前往另一間屋子。
旎嘯踏入此屋,隻見屋內比太子妃的房間更加陰暗潮濕,即便已近七月,這房間裡仍透著一股寒意。
此時,王選侍正半倚在床上,神色憔悴,無精打采,病容更勝太子妃。
旎嘯上前一步,躬身行禮。
王選侍無奈歎息一聲,緩緩說道:“都是校哥兒嚷嚷著要先生前來為我治病,哎,也不知他從哪裡聽來的,說先生醫術高明。又怕太子不允,便唆使娟姐兒去煩擾先生了。”
一聲“先生”,旎嘯聽出了王選侍的真誠,再次躬身行禮,笑對王選侍說道:“夫人言重了,校哥兒雖年幼,卻十分懂事。至於他是從何處打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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