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極快,走位靈活,幾個瞬息就消失在人群中。
一個五十來歲,穿著製服的男人氣喘籲籲跑過來,問道:“小兄弟,有沒看見一個穿破爛道袍的人?”
吳朝陽回答道:“剛才還在。”
“現在呢?”
“眨眼就不見了。”
男人氣得直跺腳,“跑得比兔子還快,老子下次一定逮住你。”
吳朝陽借機問道:“城管叔叔,請問十八梯怎麼走?”
男人斜眼看了吳朝陽幾秒鐘,“第一次從農村出來打工?”
吳朝陽尷尬地點了點頭。“迷路了。”
男人氣呼呼地說道:“就是你們這些沒素質的農村人,把城裡搞得烏煙瘴氣。”
吳朝陽沒有反駁,但心頭不快,轉身就準備離開。
“站住!”男人指著一條路說道:“一直走到底有塊路牌,沿著路牌指的方向走二十幾分鐘。”
吳朝陽點頭表示感謝,男人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打工就好好打工,不要偷雞摸狗。”
吳朝陽不明白男人為什麼說這樣的話,走出去幾米後,隱隱聽見身後男人滿腹牢騷,“小屁孩一個人到大城市闖,不餓死就壞死,造孽。”
沿著一條斜坡路往下走到底,吳朝陽最先看到的不是路牌,而是一江泛黃的江水,江水渾濁沉寂,遠不如重岩村峽江那般清澈豪邁。
悠長的鳴笛聲格外刺耳,巨大的貨輪像一棟棟水中移動的房子。
沿著路牌向前走,一輛輛重型貨車冒著濃煙哼哧哼哧費力爬行,軋過道路坑窪處,泥漿四濺。
吳朝陽一個躲閃不急,濺了一身。
一路上看見不少穿膠鞋,挑擔子,喊著‘嘿呦嘿喲’號子的人。
吳朝陽前兩年看過一部叫《山城棒棒軍》的電視劇,知道江州有種職業叫棒棒,靠爬坡上坎擔貨過活。
走到人群密集處,吳朝陽停下了腳步,不用問也知道十八梯到了。
長長的青石台階望不到頭,兩邊鱗次櫛比地分布著磚木混雜的瓦房老屋,一間挨著一間,一層壘著一層,從下往上看,一直延伸到天上,看不到儘頭。
拾級而上,房屋牆壁上層層疊疊貼滿了辦證、不孕不育、重金求子五花八門的小廣告。
蜘蛛網一樣的電線密密麻麻在頭頂上雜亂交織。
地上的青石板路像是經過了千百年的人馬踩踏,摩挲得錚光發亮。
上下階梯的人摩肩接踵,大冷的天,不少棒棒光著膀子擔貨在台階上行走。
兩邊房屋大多兩三層樓,上宅下店,密密麻麻,老茶館、李小二酒家、淩湯圓、張小麵、、、酒旗飄飄,招牌古老,恍若穿越到了古代集市。
吳朝陽一張張門牌看過去,才發現之前想簡單了,原本以為十八梯隻是一段階梯,沒想到是一個由很多街巷組成的大地名。
在裡麵走了大半個小時,從門牌上看見的街道就有五條,巷子更是不計其數。
一直到天黑,才終於在一條狹窄的小巷道找到了花子巷222號。
大門緊閉,門鎖鏽跡斑斑,一看就是很久沒人住過。
吳朝陽坐在門檻上,來之前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現在也沒有過多的失望。
重岩村沒有他的立足之處,這偌大的加州城,依然沒有他的立錐之地。
如何活下去,成為他目前唯一需要思考的問題。
連日心靈和身體的雙重打擊,吳朝陽想著想著,靠在木門上沉沉地睡去。
睡夢中,他夢見自己墜入冰窖,怎麼爬都爬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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