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明明看上去很慘,卻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慘,甚至連半點同情心也升不起。
侯尚蜀看著乾瘦,肚子卻似一個大籮筐,剛乾吃生吞完一副中藥,就開始大快朵頤桌上的燒烤,那吃相比野狗刨食還要凶悍,完全忘記他是在請人吃飯。
吳朝陽從小受爺爺的影響,講究個舉止得體,雖然很餓,但本能地細嚼慢咽,結果就是本就不多的菜,大部分都進了侯尚蜀肚子裡,他這個客人也就隻嘗了個味道。幸好燒烤店有免費的米飯,乾了一大盆才填飽了肚子。
酒過三巡,侯尚蜀開始天南地北的胡吹海吹,把自己吹得地上沒有天上絕無,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邊吹還一邊在隻剩下佐料的盤子裡夾菜,連辣椒皮和蔥屑都沒放過。
這他的這副吃相讓吳朝陽很是擔心,擔心這家夥是否有錢結賬,以至於心不在焉都沒聽進去他吹了些什麼。
侯尚蜀醉眼迷離,拉著吳朝陽的手說道:“兄弟,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侯哥,以後在十八梯,哥罩著你。”
吳朝陽不好意思直說嫌棄,硬著頭皮擠出勉強的微笑。
“好兄弟!”侯尚蜀一巴掌拍在吳朝陽肩膀上,力氣還不小,差點將吳朝陽手上的筷子拍掉。
侯尚蜀高高舉起紙杯,一飲而儘。
吳朝陽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說道:“侯哥,你身上有傷,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侯尚蜀擺了擺手,“日飲夜飲前程似錦,日醉夜醉長命百歲。”
說著對吳朝陽眨了眨眼,兩條長眉毛像兩條毛毛蟲在蠕動。
“朝陽兄弟,臨近春節出來打工,家裡出了啥子事?”
吳朝陽沒有多少說話的欲望,敷衍道:“一言難儘。”
“既然一言難儘,那就一飲而儘。”
侯尚蜀也沒有追問,拿起快見底的酒瓶就往吳朝陽杯子裡倒,“人生苦短,加滿加滿。”
吳朝陽抬手阻擋,被侯尚蜀一把抓住。
“話沒說透,是因為酒沒喝夠。”
吳朝陽很是無語,看了眼裡麵,壯實的老板娘正叉著腰橫眉冷對看著這邊,壯觀的胸口起伏不定。
三樣菜,一瓶酒,坐兩個小時,還扒拉了一大盆米飯,擱誰誰也氣。
老板娘這架勢讓吳朝陽更加擔憂,正準備起身離開,侯尚蜀突然捂著肚子哎喲一聲。
“肚子疼。”說著起身就走,健步如飛,邊走邊回頭囑咐,“等我,我去拉個屎先。”
吳朝陽目光掃過虎視眈眈的老板娘,都已經抬起的屁股又放回到了凳子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吳朝陽如坐針氈,其實他心裡清楚侯尚蜀多半是不回來了,之所以還一直坐著,不過是在絕望中掙紮那一抹虛無縹緲的希望。
燒烤店裡的客人陸陸續續離開,隻剩下他一人一桌。
該來的總歸會來,躲不過的始終無法躲過。老板娘那不輸壯漢的身軀朝著吳朝陽移動過來,每走出一步,巍峨的雙峰隨之震顫。
吳朝陽心提到嗓子眼上,不等對方發難,起身先開口道:“老板娘,你認識那道士嗎?”
老板娘一巴掌趴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碟跳起老高,落下之後滴溜溜嘩啦啦作響。
“當然認識,狗日的神棍,欠老娘好幾頓飯錢。”
吳朝陽鼓起勇氣說道:“今天是他請客,正好他欠你錢,就一並記在他賬上吧。”
“馬三鮮!”老板娘扯著嗓子一聲大喊,震耳欲聾。
“來啦!”屋裡一聲洪亮的聲音傳出,緊接著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跨出門檻,兩步走到老板娘身前,低眉順眼地小聲問道:“老婆,什麼事?”
老板娘指著吳朝陽的鼻子,“這小子吃霸王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