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山上、荒地的樹林裡,蘑菇紛紛冒頭。
農戶家的女人最愛的便是這時候采蘑菇,鮮著吃美味,晾乾後還可以冬儲,留到冬天時吃。
有那形狀好的,挑出來,還可以拿去縣城賣錢。
天剛亮的那波路禾沒趕上,早飯後的倒是趕上了。
不過她的任務不是采蘑菇,而是挖野菜,用來中午吃的。
五月末的天兒,有些野菜已經老了。
例如蒲公英,有些還是細嫩的小綠芽,有些已經開了白色的花。
風微微一吹,傘狀的種子便被帶去遠方,而後落地生根,待雨水充足時,破土而出。
路禾將一棵將開未開的蒲公英扔進後背的小筐裡,對著不遠處的女人叫了一聲:“娘。”
“哎!”女人立刻應聲。
“小禾兒,可是筐滿了?滿了就放在一邊,過來和娘一起采蘑菇!”
“沒。”
話是這麼說,不過她還是湊了過去:“娘,你說這種苦苦的野菜,是不是草藥呀?”
張桂揪下蘑菇根,隨口反問:“哪種?”
等將手上的蘑菇小心放進筐裡後,才抬頭看向路禾。
因為常年下地乾活,風吹日曬,她的皮膚有些發黃粗糙。
其實她的五官長得很好,是偏柔美那一掛的。
若是養白一些,再稍作打扮,就是一枚清秀佳人。
隻可惜此時她身穿粗布衣,頭發也隻是用同樣陳舊的發帶挽起。
身上的衣裳也洗的發白陳舊,上衣和下褲,上麵都縫著幾個補丁,若不是看著還算乾淨整潔,怕是以為乞丐來了。
在她看來時,路禾隨手從地上揪了一顆蒲公英,放在身前晃了晃:“就這種。”
雨後土地要鬆軟些,因此哪怕是她,不用工具也能挖一棵野菜。
張桂見了便笑著搖了搖頭:“這不就是苦菜嗎?怎麼突然這麼問?”
“嗯……”路禾語氣發飄,目光上移,透過層層枝葉看著隱約的藍天白雲說道:“就是前幾天,村裡王奶奶生病吃藥,我路過他們家門口時,看到了倒出來的藥渣。”
“裡麵有一個葉子,看著和這苦菜晾乾後又泡發的樣子很像,就想著這苦菜會不會是草藥。”
張桂愕然:“真的?”
村裡的王奶奶前些天確實病了,也確實吃藥了,可她家住在東麵,路禾什麼時候跑那麵去了?
她倒不是責怪路禾亂跑,隻是疑惑,路禾什麼時候跑的那麼遠,又看到了藥渣,她素來很少在村中和其他孩子玩耍。
“真的。”路禾表情真誠不能再真誠的點著頭,複又再問:“娘,你說會是草藥嘛?如果是草藥的話,咱們就可以挖來賣錢了。”
聞言張桂心中一酸,她看看路禾身上的衣服,那衣服還是用自己的衣服改的。
路禾剛出生時,她便用自己的衣服給路禾做了幾件小衣,隨著路禾長大,衣服也是改了又改。
洗的發白陳舊不說,上麵還多了補丁。
女兒從出生到現在,竟是一件新衣未曾穿過。
可張桂從沒聽過路禾的抱怨,或者向她索要新衣,還特彆懂事,儘量不將衣服弄臟弄破,乖巧懂事的不得了。
如今才六歲,竟又為家裡的生計著想。
張桂心酸不已,又很是欣慰,沒有將話說死,隻道:“這娘也不曉得,娘從記事起,就知道這些是野菜,沒聽誰說過這些還是草藥。”
張桂的否定,路禾並不意外。
農戶人家大多不富裕,對銀錢也很是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