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宋超為了攻下最後一個市場堡壘,竟然下手這麼重。
賣給其他礦的礦車,每輛比修造廠的售價低一千塊錢能說得過去,這個價格可以讓農機廠有一定的利潤,但他賣給榆樹坪礦供應科的礦車,竟然直降了兩千元。
這個價格已經到了農機廠製造成本的盈虧臨界點,而這僅僅隻是製造成本,沒有包含銷售費用在內的各種費用,甚至連稅金都可能兜不住。
我相信沒有楊樹林在背後撐腰,馬科長不可能在作風極其霸道的程四苟麵前,能表現的這麼硬氣。
據我所知,宋超在礦務局沒有任何人脈關係,不可能有局級領導為他打招呼。他能成功拿下馬科長和楊樹林,從程四苟的虎口裡拔牙,把已經下達給修造廠的礦車采購計劃,硬生生搶了過去,除了鈔能力外,不可能有彆的招術。
宋超是個狠人,出手肯定不是一般的大方,不然不可能讓馬科長這隻老狐狸心動。
不得不說宋超的運氣不錯,無意之中遇到了最難得的機會。
老馬再有不到半年,就到了退居二線的年齡,一般說來,到了這個時間節點的領導乾部,大都會有意識地放縱自己的欲望。
離職前能撈一把是一把,再不撈,這輩子不會再有撈的機會了。而且他們根本不怕得罪領導,不懼和自己的頂頭上司翻臉,甚至敢於公開拆領導的台。
大不了你讓老子不能得以善終,提前幾個月撤了老子的職。
老子受了你們這些鳥人那麼長時間的氣,離崗前能在你們麵前撒一次野,揚眉吐氣一回,就算讓我早幾天回家抱孫子也值。
馬科長現在大概就是這種心態,敢和程四苟硬懟,言語之中有意夾槍帶棒,故意讓程四苟難堪!
憑借多年和馬科長同事的經驗,我估計他很有可能還有另外的考慮。
收了宋老板那麼多好處,我可以幫你把榆樹坪礦未來一年的礦車供應合同簽下來,而且在自己離崗之前,保證好好配合你的生意,但我退下去之後,合同履約過程中如果發生問題,比如收貨方不按合同約定付款,對不起,您孬找我,也彆埋怨我。
老馬應該明白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不一定能頂得住來自於程四苟的壓力,所以指使宋超,甚至有可能親自把宋老板引薦給楊樹林,讓宋超給楊老大做工作,在必要的時候為馬科長站台,確保讓農機廠順利拿到榆樹坪礦的礦車采購合同。
至於宋超是怎麼拿下的楊樹林,不用想我就知道答案。
楊老大舍不得讓水靈靈的小葉姑娘繼續在飯店當服務員,給小葉開了個規模不小的勞保用品商店。
我大概知道小葉那個小姑娘的本事,一定會把這個對彆人來說穩賺不賠的生意,做成一個出的多,進的少,永遠都是糊塗賬的無底洞,需要楊樹林不斷用錢來填。
真不知道自己的老領導,會在這個貌似天真的小姑娘的黑洞洞裡,填進去多少真金白銀後,才會幡然醒悟。
如果是一年前,甚至在半年前,我一定會以自己的方式,在不損害老領導威嚴和臉麵前提下,提醒楊樹林注意控製風險,彆引火燒身,就像之前楊樹林剛知道我了解他和小葉關係時那樣,儘自己所能,幫領導排憂解難。
儘管那次老領導騙了自己,但我無怨無悔。
如果在自己希望落空,仕途遇挫時,楊樹林能對我說句鼓勵安慰的話,如果在自己遭到錢峰等人的無端陷害,蒙獄入獄時候,楊樹林能站出來為我說句公道話,那我現在一定會挺身而出,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幫老領導解決掉注定會給他帶來大麻煩的這個禍端。
但是現在,嗬嗬!嗬嗬……
其實我對宋超這種做法挺不滿的,不滿之處在於他明明已經開始在馬科長身上下功夫了,但在我請求他手下留情,等春節過後再對修造廠使用必殺技的時候,他對我隱瞞了真相。
徐冰雅說,在商言商,站在商人的立場上,宋老板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妥。
為了進入壁壘森嚴的礦務局內部市場,占領乃至於獨占體量不大的礦車供應業務,農機廠的礦車產品不但低價入市,而且前期投入了不菲的銷售費用。
如果不儘快把榆樹坪礦這塊最後的硬骨頭啃下來,宋超就不能按自己的計劃,實施提價方案,就無法讓這個產品實現盈利,也不可能儘快把前期投入的業務費用收回來。
徐冰雅認為宋超這種營銷手段屬於大手筆,解決問題的思路非常清晰,針對性很強。
實踐已經證明,宋老板的商業策略是成功的,徐冰雅讓我以後要學會站在生意人立場上想事情,處理問題,一切以商業利益為重,少考慮點彆的因素,彆動不動就感情用事。
徐冰雅說,你當時就不該向宋老板提手下留情要求。
如果覺得礦車車間停產會讓馬姐難受,你應該想想用彆的方式,補償自己對馬秀蘭的愧疚感,而不應該要求人家宋老板犧牲個人利益,成就你可憐的同情心,你應該認識到自己這種做法,屬於損害他人利益的不道德行為。
我似笑非笑地說,你彆把這麼件小事說得上綱上線,憑啥隻說我損害了宋超的利益,有沒有想過我這樣做,是否也損害了我自己的經濟利益。
徐冰雅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我的眼睛問:“農機廠賣人家自己生產的礦車,掙不掙錢,掙多少錢和你林子龍有啥關係?”
榆樹坪礦的人,至少礦領導和修造廠職工都知道,古城農機廠在極短時間內生產出煤礦井下專用運輸工具__礦用礦車,並且一進入市場,就把修造廠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在還沒和對手麵對麵切磋的情況下,就敗下陣來。這件事絕對和林子龍那個混賬脫不了乾係,一定是因為他想當多經營副礦長的目的沒有達到,為了報複擠掉他上位的姚南北,利用自己和農機廠老板宋超的朋友關係,唆使並且幫助農機廠生產礦車,搶奪了本屬於修造廠獨占的古城礦務局內部市場。
這是陽謀,我知道這個賬自己賴不掉,而且我也沒準備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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