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雖還未亮,然隱於夜幕之下,集宏偉壯觀威嚴於一身,天下中樞之所在的奉天殿,已是燈火通明,
“這才消停了多久,竟他娘的又鬨起來了,真真是混賬至極!”
早朝議事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隨著神情肅然突然出現的二虎,躬身遞上了一份來自貴廣兩地的密報之後,隨著當今暴喝一聲之後,瞬時蕩然無存,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深吸了口氣,隨手將其交給了一旁的雲奇,眉角微揚,言語中滿是堅決,
“當眾宣讀,今日務必要商討出一萬全之策!”
“遵旨!”
不過短短幾句話的密報,片刻之間,完成差事的雲奇,便已躬著身子悄然退回一旁!
而奉天殿內的一眾文武,待到聽完密報中的內容之後,眉頭頓時皺起,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了一番之後,皆是目光躲閃,不約而同的微微垂下了頭,
“唐哥,先彆急,聖上現在憋了一肚子的火,與其強出風頭,倒不如靜觀其變,讓那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文臣先說!”
被身後微垂著腦袋的費聚,輕輕扯了扯衣擺低聲提醒了一番之後,性格向來粗獷豪邁的唐勝宗,剛剛抬起的一隻腳,又迅速縮了回去!
常言道,出頭的椽子先爛,誰也不傻,麵對異常棘手的難題,麵對此刻神情冷厲的聖上,誰也不願做那第一個開口之人!
“剛剛禮部上表給江西廣信府楊家李氏,豎貞節牌坊之事,諸位皆是口若懸河並引經據典,欲將其列為典範,咱亦當場批複照準,
想諸位片刻之前是何等的熱情,氣氛是何等的融洽,怎麼?如今軍政“大事當前”,諸位竟就沒什麼建言?
莫非咱這奉天殿的“滿朝朱紫貴”,也就僅僅隻能給老百姓豎一豎“貞節牌坊”不成?”
微微低垂著頭的吏部尚書陳銘,見聖上銳利逼人的目光,緩緩從自己身上掠過,剛鬆了口氣,卻又見目光驀然而返,最終停留在自己身上,
瞳孔一縮,頓感壓力成倍增加的陳銘,目光躲閃的再次將頭垂下了些許,並不斷催眠自己,
(聖上目光所至之人,極有可能是位列自己身後之人,論及給李氏豎“貞節牌坊”,剛才引經據典最多的便屬他禮部尚書王鈍!)
緩緩抬起了手,朱元璋直指頭發花白低垂著頭的陳銘,似笑非笑的說道,“內閣三位閣老皆不在場,朝中六部素以吏部為尊,怎麼,非得要咱親自點名,你這吏部尚書才肯出列?”
隨著陳銘被聖上親自點名,所有人儘皆鬆了口氣,有人率先探探路,自己隨後建言也就安全多了!
所謂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抓,身為吏部尚書,朝中重臣,雖苦無良策,卻極善太極推手,
隻見陳銘昂首闊步出列,神情肅然,中氣十足的說道,
“啟稟聖上,廣西貴州兩地土司同時作亂,顯然早有預謀,臣懷疑,暗中或有奸人作祟!
臣以為,當派遣大理寺、都察院、及刑部乾練之士,即刻趕赴兩地揪出奸人,唯有先找出症結之根源,方能對症下藥!”
聞言,朱元璋臉頰一陣顫動,深吸了口氣,雙眼緩緩眯起,幽幽的說道,
“貌似說了一大堆,看似是老成持重的謀國之言,可為何在咱聽來,卻儘是敷衍之詞?
陳卿,到底是咱朱元璋太過愚鈍,理解不了你話中深意,還是你在給咱顧左右而言他?嗯?”
朱元璋雖話語輕柔,然於陳銘來說卻不碲於晴天霹靂,臉色一白,趕忙補救道,“聖上明鑒,絕非臣有意含糊其詞,隻因事起突然,臣還來不及多做思量,故而有所疏漏!
還望聖上容臣幾日,待臣想出可行之策,再具折上奏,細述詳情!”
朱元璋雖說心中怒火極盛,卻也知此事怪不得陳銘,無奈的擺了擺手之後,緩緩起身大步上前,佇立於丹陛邊緣,絲毫不加於掩飾眼中的熊熊怒火,暴喝道,
“洪武三年二月,次年九月,洪武五年八月,洪武九年十月,以及這次洪武十二年三月,雲貴川廣諸省土司頻頻作亂之事,早已不勝枚舉,
咱今日倒要問問你們這滿朝朱紫,臉上疼是不疼?又丟人不丟?
即便爾等滿朝朱紫臉不疼,咱朱元璋的這張臉,也他娘的沒地方擱!”
“臣等無能!”
麵對雷霆之怒的朱元璋,跪伏於地的眾臣,皆低垂著頭,無人敢於此時此景,直麵極具威勢的朱元璋!
“無能?爾等的確無能至極!”
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怒火,朱元璋臉上竟罕見的露出了一縷自嘲之色,
“但無能的又豈止是爾等,咱這大明皇帝朱元璋,也他娘的“有能”不到哪去!”
見氣氛已凝固到極點,位列丹陛上的太子朱標眉頭微皺,上前兩步拱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禮,沉聲道,
“父皇息怒,雲貴川廣等諸省土司頻頻作亂之現狀,乃曆朝曆代皆難以根除之頑疾,降而複叛,叛而複降,已屬常態,本在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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