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之所以暫停科舉,一來科舉所錄用之人,大多如你小子所言,隻知誇誇其談,不知民間疾苦,難分五穀雜糧,不明百姓所需,
肯乾事、會乾事、能乾事、乾實事之人,少之又少,多是些庸碌迂腐之徒,難堪一用!”
無奈的搖了搖頭,朱元璋拍了拍吳憂的肩膀,言語中毫不掩飾的透著一縷對文臣的失望,
“若論及講經論典,道德仁義,或談論風花雪月,詩詞歌賦,人人皆是一把好手,滿肚子學問,
可但凡涉及民生民情,涉及天災人禍,關乎朝廷大事,除劉伯溫、李善長等少數幾人能堪當大任之外,餘者少有可行之策,儘數成了無頭蒼蠅,不知如何是好!”
說到這裡,朱元璋端起茶盞一飲而儘,好似滿飲了一口老酒,五官緩緩扭曲,言語中儘是無奈與憤懣,
“你小子剛剛說過,舉孝廉實是開曆史的倒車,這詞,用的好,可你小子卻不知,舉孝廉之舉,咱,純屬無奈!
回過頭想想,咱又何曾不羨慕春秋戰國時期,那時的文臣,且大多數心懷國家,心存大義,絕對稱的上一心為公的正臣、能臣,
名留青史的能臣乾吏數不勝數,膾炙人口的成語典故,也大多出自春秋戰國,雖五霸爭雄,七國爭鼎,卻少有異族之害,為何?”
不待他人回答,擱下茶盞的朱元璋,滿是感慨的說道,“用你小子的話說,在於我炎黃子孫骨子裡的血性,那時的儒家,六藝皆全、上馬可治軍,下馬可安邦,
不得不說,崇尚風骨,文武同修的儒家,才是真正的儒家,
而非那種先被董仲舒一番蹂躪、後又經朱熹所閹割的儒家,被抽去了脊梁骨,軟弱不堪、迂腐不堪,手無縛雞之力,隻知誇誇其談的儒家!
想想春秋戰國,秦、漢兩朝,君、臣、以及百姓是何等的血性,寧死不屈,骨子裡透著的凶性,讓異族退避三舍,聞之膽寒,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句話,何等的氣魄,何等的睥睨、何等的霸道、又是何等的自信,
可隨著被閹割蹂躪後的儒家一家獨大,國富民強子嗣甚少的隋大業皇帝三征高句麗,竟被視為窮兵黷武,荒淫無度的無道昏君,又是何其可歎可悲又可笑!
反之,弑兄囚父,殺弟奪嫂,猶如散財童子一般,處處惠及異族,唯恐異族不死的李世民,卻洗儘塵埃,熠熠生輝!
真要論及萬國來朝,咱認為,唯有硬漢強隋,方可當之無愧!”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從骨子裡而言,朱元璋與吳憂堪稱為同一類人,
所不同的是,熟知曆史走向的吳憂,其觀念更為霸道,冷酷、乃至瘋狂,從此刻吳憂頗為亢奮的話語中,展露無遺,
“萬國來朝固然盛極一時,矗立於世界之巔,無人敢與之匹敵,輕掠鋒芒,
然而,物極必反,盛極而衰,此乃天道使然,無人能與之逆轉,待到盛極而衰之日,萬國來朝頃刻間便會鬥轉星移朝乾夕惕,萬國分食!”
“臣還是那句話,與其萬國來朝,不如天下歸一,將整個世界,無儘疆域,儘歸我大明所有,
雖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世間定律,但待到天下歸一的那一天,待到山河日月所至,皆為我大明所有,
到那時,即便這整個天下,再度分裂,又如何?”
說到這裡,精神越發亢奮的吳憂,不自覺的緊握雙拳,劍眉微挑,卻又風輕雲淡的笑語道,
“比之外寇侵我國土,殺我同胞,奪我錢財,淫我妻女,區區內訌,又他麼算的了什麼?
同為炎黃子孫,自家人相爭相鬥,再怎麼說,下手亦會留有分寸,今後不管再怎麼爭,這整個天下,也還是我炎黃子孫的天下!”
吳憂話音剛落,麵色潮紅的朱元璋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了腹內那股異常燥熱的心緒,幽幽的說道,
“顯揚啊,雖說你小子早已向咱吐露過這個想法,等同給咱打開了另一扇大門,讓咱硬是激動的一天一宿沒合眼,
但有時候咱靜下心來想想,屠儘異族,天下歸一,如此霸道堪稱瘋狂到極點的想法,當真能實現麼?”
“霸道?瘋狂?”
嘴角微微掀起,吳憂直視著朱元璋威嚴的雙眸,擲地有聲的說道,“能不能實現,首先得看想不想,敢不敢,
世間之事,但凡敢想、敢做、事前謀劃妥當,則萬事皆有可能!
古往今來,但凡成就大事者,無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雄霸之人,無懼刀槍劍雨,雨雪風霜,更無視世間的一切流言蜚語,用鐵一般的實事,說話!”
“當然,野心勃勃並不意味著頭腦發熱,行孤注一擲的賭徒之舉,咱得沉下心來分析天下局勢,
說的直白一點,咱得清楚自個兒的實力,自身的家底,以及行此瘋狂之舉所麵臨的風險,同時又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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