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朝李木子點了點頭,兩人之前就商量好了,將葉子川的事情通盤說出。
陳敬之聽得忘記了他的熱茶。
曹家他是不怕的,隻是沾惹上了有些麻煩,處理李明彰的事情會讓自己得不償失,但曹家敢對他長子下毒手,那他是絕對不會手軟。
可葉子川的事情,讓他覺得後背密密麻麻都是冷汗,他似乎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窗外,落葉紛飛,書房內,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氣氛。
陳澈看著父親的臉色,知道茲事體大,主動給父親添了熱茶湯,輕輕喚道:“父親。”
陳敬之抬頭望向兒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此事關係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牽連全族。”
陳澈上前幾步,立於父親身旁,語氣更加懇切:“兒子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但正因如此,此事既是風險,亦是不可多得的機遇。”
陳敬之沉默不語,李木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屋內的一側的棋盤。
“權利的棋盤,你是甘心做被動的棋子還是願做執棋的人呢?”李木子輕輕說了一句。
陳敬之深深看了李木子一眼,又看著陳澈。
“澈兒,你可知,這條路一旦踏上,便再無回頭之路?”
陳澈點了點頭。
陳敬之望向兒子,最終他緩緩點頭,“好,說起來我們家原本就牽扯在其中,我也無法逃脫。”
“你讓阿財煎些茶來,煎得濃些。”陳敬之對陳澈道,“我們從頭捋一捋事情。”
李木子見陳敬之這般樣子,試探著說道,“陳伯父似乎知道些什麼?”
“你們調查到現在,可以確定的是葉子川和先帝一起策劃了起朽骸的法術,先帝的願望是借年輕的軀殼重生。葉子川在宮中留下了與此法術相關的證據,但是你們現在找不到那具軀體,對嗎?”
陳澈也聽出了父親的言外之意,“爹,難道你知道?可我查過,靖白天師也查過,先帝大行之前,宮裡的子嗣都沒有出宮的記錄”
“有。”陳敬之捧著濃濃的煎茶,一口飲下,苦澀的味道在口中彌漫開來,刺激得他腦袋分外清明。
“景元十八年我任神武軍中軍統製。”陳敬之低頭說道,“我受先帝秘密托付,送皇嗣趙時陟去京中的玄妙觀為先帝祈福。”
陳澈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不對啊,我查了宗人府的記錄。皇嗣趙時陟一直留在宮中,他的飲食起居都有記錄,難道是偽造的?”
“就算是這樣,他十六歲受封去了渤海,一直安分守己,毫無作為。”陳澈看著父親,“我真的想象不出,他怎麼會有先帝的魂魄?”
陳敬之又一口氣飲下了一盞濃濃的煎茶,他的腦袋被濃茶刺激地生疼,“因為我沒有將他送出去。”
“什麼!”陳澈驚得猛地從椅子中站了起來,一下帶倒了椅子。
李木子呆呆地看著陳敬之,先帝和師父策劃了許久的事情,沒想到最後因為陳澈的父親沒有把皇嗣送出來而功虧一簣?這事情也太玄幻了!
“你聽我說完。”陳敬之看著陳澈和李木子的表情,大概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是我不送,而是皇後,也就是太後娘娘在我出宮前攔住了我。”
“太後?”
“對。我拿著先帝的手令,將皇嗣趙時陟從江才人身邊帶走。”陳敬之說道:“太後娘娘攔住了我。她要留趙時陟在宮中,因為她需要一個可以掌控的皇子。”
“太後,她?”陳澈倒吸了一口氣,“這是她為太子不能及時趕回京城留的後手?”
“對。”陳敬之摸著滾燙的茶碗,心裡卻冰冷一片。
“她說,宮中皇子六人,隻有趙時陟的母族不顯。她必須留趙時陟在身邊以備太子不能趕回京城!”
“父親,你居然答應了?當時先帝還在昏迷中呢!萬一他醒過來了,陳家,陳家豈不是”陳澈以為自己膽大妄為,現在看來,比起父親,自己算是中規蹈矩了!
陳敬之冷笑了一聲,“先帝當時沉迷道法,日日在淩霄殿內習道,曹相弄權,陷害李明彰,南邊洪災,他有錢築丹爐捐道院,無錢買米糧”
“可是”陳澈還是心有餘悸,二十歲的父親比自己生猛多了,“祖父知道嗎?”
“知道。”陳敬之似乎有些小得意,“你祖父還誇讚我膽識過人。你先聽我說完,這事兒與我當年想的完全不一樣。”
陳敬之收斂了表情,“趙時陟沒有送出去,但畢竟是先帝的口諭,玄妙觀那裡如果沒有接到皇嗣會不會來宮中稟告?所以,太後讓我帶走了另一名皇嗣替代了趙時陟。”
“趙時陟的妹妹,趙荑。”
陳澈深吸了一口氣,“你用公主替換了皇子?玄妙觀的道士收下了?”
“收下了。”陳敬之道,“玄妙觀的毛道人看到公主的時候吃了一驚,但也沒說什麼,就抱著孩子進了觀裡。”
陳澈眼神閃爍,“宮裡沒有趙荑的記錄。”
“對,當時江才人剛剛誕下公主,宗人府還沒來得及造冊。”陳敬之說道,“太後處死了接生的婆子和丫鬟,還有江才人,對外宣稱公主出生便歿了。”
李木子靜靜聽著,似乎腦的亭台樓閣的印象清晰了起來。
陳澈眼神就沒有再離開過李木子,“父親,後來呢?玄妙觀的公主去哪裡了?”
“按計劃,祈福一共是七七四十九天,然後沐浴誦經後回宮,所以她回宮的時間應該是九月初九。”
“但那時候宮裡局勢緊張,我脫不開身,一直到十二月初八,聖上登基,一切塵埃落定。我才騰出空來向太後稟告,何時接公主回宮。”
陳敬之頓了頓,似乎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又飲下一盞煎茶,才說:“我趕到玄妙觀的時候,毛道人告訴我,公主殿下剛來的時候就染上了風寒,他們送了二十幾道信件給宮裡,但一直沒人過來。他們請了大夫,也給公主灌了藥,但公主實在太小了,沒撐住。”
“所以公主歿了?”陳澈小心問道。
“是的。”陳敬之說道,“天氣太熱,屍首放不了那麼久,所以毛道人將公主葬在了玄妙觀的梅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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