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坐在床榻前,一句話不說,她心中也有疑慮,安神湯是竹息熬製的,竹息侍奉自己多年,為何會來毒殺自己?
這丫頭?
太後的目光又落到安陵容的身上,隻見床榻上的安陵容嘴唇發白,眸子渙散,耳房內吐了一地,空氣中夾雜著難聞的氣味,以及一灘綠綠的散發著苦味的水跡,若是有醫者來,便知曉這是膽汁。
這丫頭聰慧,又不知曉她是溫憲轉世,這些日子,自己為了讓這丫頭不成為壽康宮乃至後宮眾矢之地,也未曾刻意的多加保護,隻是讓竹息教導著。
按理說,這丫頭沒理由來自導自演一場苦肉計。太後心想。
她的眼神又帶著探究,看向身旁的沈眉莊,沈眉莊依舊是殿選之上那個溫婉的世家大族的小姐,沈眉莊應該是不知曉的吧?
沈家全族是為皇室背了鍋,可皇家給了她惠嬪的尊位,她這些日子對沈眉莊也憐惜不已。
太後的神色變幻莫測,沈眉莊袖中的帕子緊緊的絞著,她口中都是血腥味,默不作聲,卻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希望安陵容早些死。
本來今日是,太後喝了安陵容喂的藥,殞命。
甄嬛如今是寵妃,將皇上引來,安陵容這條命失去了背後的大佛,今日定會死在壽康宮中,
護著安陵容的太後,也該死。
壽康宮耳房中眾人心思各異,隻章太醫背著藥箱從外麵急促趕來,步入內室,寬大的官袍袖子擦去額間汗水。
往內要行禮,太後擺了擺手焦急道:“不必了,上前給安貞容看看。”
章太醫未敢停留,當即把脈起來,壽康宮耳房中一瞬間隻留下呼吸聲。
太後目中焦急,想要下意識的撥動佛珠,卻愕然佛珠被放於壽康宮正室的桌案上,未曾取回。
她抿了抿唇,也不敢催促。
過了頃刻,章院判把脈後抬頭:“微臣診得安貞容脈象,脈數而澀,是火邪內盛,這安貞容吐出汙穢之物,是膽汁,摻雜了罌粟花,前些時日,安貞容風邪入體,從脈案上來看,是罌粟花勾動了安貞容體內的闊落英,一時將心頭淤血吐出,如今倒是沒有大礙了。”
“隻安貞容體寒,這罌粟花有驅邪止痛的功效,勾動了內裡。”
“罌粟花?”太後驚詫,隨即問道:“章院判,各宮可有取罌粟花的往來記錄?”
章院判翻開了那本厚重的脈案,用手指在口中沾染了口水,一頁一頁的查閱,眉頭緊蹙,直至翻找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深眉蹙得更緊,朝著太後搖了搖頭。
“回太後娘娘的話,並無。”
“這罌粟花有致幻的功效,是以太醫院把控甚嚴,雖然罌粟花和沸石散一般功效,但罌粟花會令服食者上癮,到了越後,一日不服食,便會全身如萬蟲爬過,涕泗橫流,隻認罌粟花而罔顧親情人倫。”
安陵容垂著身側的手指略微動了動,她正躺在小塌上,她閉目養神假寐,心內嘲笑沈眉莊不是隻有你會構陷的。
太後眉心低垂,她氣急了,她環視過身後的沈眉莊,吩咐章院判,聲音帶著上位者不可抗拒的威嚴。
“章院判,傾力為安貞容將養著身子。”
“是。”
章院判敏銳的感知到壽康宮耳房中即將要出現的腥風血雨,他慌不擇路的背起藥箱,見太後的模樣,似乎要清理門戶了。
隻是到底是誰?這不是他一介太醫應該揣測的。
章院判急急退了下去,一旁的沈眉莊心頭惱怒,怎麼這安陵容這般命大?
今日若不是她橫插一手,說不得這計謀已經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