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主教?”
隨著視線前方被強光籠罩,耀眼到了極致的純白撲天蓋地湧來,徐束當即確定了對方的超凡途徑。
“牧羊人”途徑的階段三,“紅衣主教”!
能這麼快就認出的原因也很簡單。
儘管正式成為超凡者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是,經過這期間不斷的知識惡補,徐束對於大部分職業的中低層次超凡者的特征,基本上都有了不少的了解——僅限於在升格網絡上公開的,相對普遍、“從業者”較多的途徑。
當然,這回能認出來,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對於這個能力特彆熟悉而已。
徐束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曾經d8b3區的廢土避難所,回到了初次麵對強大到了極點的惡魔神選時,被應召而來的大主教喻鳴鑾救下。
同樣純潔的白色聖光,同樣的三段式吟唱,過往種種曆曆在目……
這也是“牧羊人”職業的招牌手段。
這是“聖光洗禮”!
轟隆!
狂暴的聖光洪流席卷了整個地下室,滾滾煙塵散去,原地隻剩下徐束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體表厚重的灰塵覆蓋,和衣服粘在了一起,形成了厚厚的結塊。
他好像在強大的“聖光洗禮”下,雖然未曾死亡,但已經被打到奄奄一息,連呼吸都微弱到近乎消失。
奇怪的是,這樣恐怖的爆炸之下,周圍的羔羊卻隻是受驚尖叫、四處逃竄,似乎並未受到傷害。
“咳咳……咳咳咳!”
校長瞥了眼徐束仍舊屹立不倒的身體,略作觀察,感知到對方的生命氣息微弱到近乎無法察覺。
他旋即滿意地收起“聖經”,一邊神情懊惱地環顧滿地狼籍,一邊捂住嘴咳嗽,跳著腳靠近徐束。
“小子,我那乖孫被你殺了我都沒說什麼,畢竟他隻是個不成器的廢物罷了,你殺便殺了……”
老校長自言自語地說到一半,突然表情變得猙獰,怒吼著說:“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來打攪我的好事!”
“我張子風兢兢業業一輩子,如今我年紀大了,氣血不濟,吃幾個小孩補補身體,怎麼了呢?
“就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小畜生,一個一個的非喜歡自以為是,得寸進尺,多管閒事!”
“你知不知道我卡在這一步多少年了?”
“我吃幾個小孩怎麼了?”
“我有什麼錯?”
“我有什麼錯!”
“你說你風頭你也出了,英雄你也當了,你怎麼就不滿足呢?為什麼非要不肯走呢?”
“現在好了吧,自己也搭進來了!就是浪費你這一副青春活力的好身體了,你是鐵衣吧?接我一擊不死,小子,你不弱啊,可惜,可惜了啊~”
張子風說著走到了徐束身前,捏了捏徐束壯實的胳膊,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傷春悲秋,手舞足蹈,臉上的表情豐富到了極點,像是個精神分裂晚期的瘋子,精神狀態簡直棒極了。
這和他原本在地麵上時所表現出的那種慈祥、勤勞、奉獻自己餘溫做公益事業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就在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你說完了沒有?說完該我了。”
話音剛落,徐束身上的泥垢猛地炸開。
灰塵簌簌落下,無情的鐵手迅猛探出,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的張子風,頃刻捏爆!
“?”
砰的一聲中,張子風表情一怔,微微低頭,看見了掐住他脖子的大手。
沉默好一會兒後,他低啞著嗓子開口說:“我不明白,你明明中了聖光洗禮,為什麼你沒有受傷?”
此刻的張子風,看似還能保持淡定,實則沒有人比此刻的他更加緊張和恐懼。
他很清楚,剛才偷襲的時候釋放了全部的手段。
按理說就算是三階的“龍象”,也不可能毫發無損的。
然而,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居然好像沒事兒人一樣,好端端的站在這裡?
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隻是一個二階!
張子風內心狂叫。
徐束看著近在咫尺的張子風,皺了皺眉。
他同樣不太理解為何張子風沒死,但還是輕蔑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太老了,跟沒吃飯似的,打人都不疼。”
“……”張子風的拳頭握緊了。
其實,徐束這話是騙他的。
實際上,剛才他的情況真的非常凶險。
‘聖光洗禮’是範圍覆蓋的傷害,徐束知道自己是躲不開的,隻能開啟絕學“精衛填海”,進入防禦狀態硬抗。
吃完一整個聖光洗禮後,他“填海”狀態也是被打破了,舉起的七層護盾鐵壁銅牆,更是如紙糊的一般被轟成了渣。
甚至在這期間還用了一次“八卦鎮幽·坤”,進入絕對閃避狀態躲了幾秒鐘,這樣才終於‘無傷’抗了下來。
他身上那些凝結成塊狀的石灰,就是精衛填海爆開的護盾。
他畢竟還隻有二階,而敵人是三階“紅衣主教”、還是火力全開的殺傷,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抵擋?
這是真正跨了一個大階,真正的越級而戰!
而這次,徐束體內可沒有一隻同樣是第三境的“魅魔”來輔助他!
看似短暫交鋒,實則凶險無比,他說是手段齊出也不為過。
隻不過這會兒徐束不說。
他剛才故意裝作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一是為了騙對方過來近身,二則是趁機恢複一些氣力。
對付這種踏馬的草芥人命的貨色,徐束很有經驗,知道他們多少都有點自卑和瘋狂在裡頭,精神狀態都不太正常。
結果也不出他所料,這老登果然上當了。
一看到自己好像受了重傷,對方當即跑過來跳臉輸出。
這就給了徐束機會反撲,一把就掐住了張子風的喉嚨將其鎖殺。
這就是典型的“反派死於話多”!
徐束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剛才一擊莫名其妙沒生效,他二話不說,當即五指用力再次一握,龐大到足以將鐵塊揉成碎渣的力量瞬間捏碎了張子風的脖頸。
同時,他貼身纏打,補了一個膝撞、一個肘擊。
身為“力士”超凡者,近身攻擊手段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但樸實無華不代表無效!
啪嘰!血漿爆裂的聲響中,肉身再次炸開,血塊飛濺。
張子風依舊站在麵前,身體毫發無損。
但這次徐束看清楚了——爆炸的是一隻羊。
在對張子風的強力且足以斷絕生機的攻擊下,這隻羊的肉身直接爆開。
羊腦羊肝羊下水,羊腸羊血羊心臟,各種內臟和血肉四處飛濺,整個圍欄裡頭一片泥濘。
“?”
徐束微感錯愕的瞬間,身後兩道陰風瞬間襲來,同時旁邊有一聲弱弱的“咩”。
這是羊小雅在提醒他小心。
誇擦!
陰風怒號,黑色的山羊人立而起,胯下的巨大陽角凝聚起一抹暗白色能量柱,迅猛頂向徐束身後防禦薄弱處。
另一隻紅毛野豬則是四腳扒地,轟隆隆橫衝直撞過來,地動山搖。
在徐束抓住張子風補了連續兩套致命攻擊的時間內,兩個“詭仆”終於趕到了,同時向他發起進攻。
而張子風則趁機扭動身形,掙脫束縛,拉開距離,向房門處鑽去。
雖然三階在二階麵前撤退很丟人,但是傻子才會願意和一個“鐵衣”貼身肉搏。
“想跑?給我死來!”
徐束不依不撓,當即屈膝踹出一記神龍擺尾,將背後偷襲自己的黑山羊踹飛陷進牆體。
至於野豬精更是不被他放在眼裡。
砰!
一聲巨響,紅毛野豬的獠牙撞在徐束身上。
徐束的身形晃都沒晃一下,反而這隻體型不小的野豬則像是撞到了高速行駛的火車,相當淒慘。
它的腦袋當場被擠扁,壯實的後半截身體則是在慣性驅使下向上揚起,打著圈兒翻飛出去,同樣撞在了牆上並緩緩滑落,不再動彈。
僅僅一擊,兩隻‘異種’類的怪物,就在徐束這裡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正的“踢到鐵板”!
若是旁人看到了,定要給它們豎起大拇指,跨越種族的稱一聲猛士。
主動向同階的“傳說級”鐵衣發起肉搏,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為。
徐束得勢不饒人,大踏步宛如螃蟹一般向前,一把追上張子風將其拿住。
就在這時,張子風猛地回頭,一道迅猛的紅光直奔向徐束的麵門,如同一襲紅衣,直接裹在了身上。
“我來到,我看見,我征服!”
原來他並不是一味的逃竄,而是邊跑邊蓄力,趁著兩個“詭仆”的犧牲,完成了一次吟唱。
眼看對方貼麵而來,避無可避,被自己一擊得手,張子風終於露出了計謀得逞的釋然。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比自己低一階的家夥確實太難纏,自己活了八十多年,也從來沒見過實力這麼強的二階“鐵衣”。
彆說了“鐵衣”了,第三階的“龍象”恐怕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但是,這都不重要了。
因為這道束縛住徐束的詭異紅芒,乃是“紅衣主教”最讓人頭疼和恐懼的能力:“放牧”!
被“放牧”後的敵人,將會直接變成羊,徹底失去所有手段,變成真正的待宰羔羊。
“小鬼,我承認你很強,但是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張子風大聲獰笑,看著自己釋放而出的‘紅衣’將徐束裹住,看著徐束整個人一下子消失無蹤,而紅衣則是滴溜溜一轉,縮小成了一個球狀。
啪嗒!
它失去了目標,當即結束了放牧,從半空中跌落在地,並直接消失不見。
“……”張子風的笑容一下子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是難以遏製的震驚。
怎麼回事?
怎麼又沒打中?
他的這個念頭才剛剛閃過,徐束的身影就從虛空中浮現。
他原本是在張子風身後,消失25秒後再次出現,則是現身於張子風身前。
這就是剛才徐束追擊時,兩腿姿勢十分奇特的原因,因為他當時“六八為足”。
張子風完成了一次放牧的吟唱,但徐束也完成了一次“陽神·戴九履一”的釋放。
不僅如此,他還在虛空之中圍繞張子風旋轉了兩周半,完成了一次“力士”終結技共工觸山的前置釋放條件。
轟隆!
徐束提腰收胯,一側挺肩,一側壓肩,筆直就向張子風撞了下去。
這是一次蓄力完整的“鐵山靠”!
巨大的爆炸之中,整個地麵宛如遭遇到了隕石撞擊,驟然下沉為五米見方的可怖深坑,並且由內而外呈出裂紋狀的龜裂!
啪嘰。有隻小羊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就直接爆成了血霧,嚇得其他小羊紛紛逃竄。
而張子風手腳並用,從深坑裡爬了出來。
他不能讓自己置身於這樣的地勢之中,那會陷入絕對的劣勢。
徐束眼睛一眯,身後刷刷刷如戲台將軍一般升起八根長矛,隔空擲出——“黑寡婦”,“八蛛矛”!
他不殺張子風不罷休,是以也不會在乎是不是會暴露自己“異種”的問題。
八蛛矛速度極快,來回戳刺,把張子風打成了漏水的氣球,撲通一聲滾落在地。
落地的瞬間,又有一隻小羊應聲爆開,而張子風則是眼睛也一眯,深吸一口氣,咬破舌尖,激射出了一團如同血液般的火苗。
“去!”
他直接趴在地上,趁機抬手一指,讓這團火苗穿過阻擋視線的煙塵,打向了徐束麵門。
這是“紅衣主教”的最強殺招,“心火焚神”!
張子風居然一直藏到現在,等到徐束剛出完一招無法躲避的時候才激發,可謂是不鳴則已一鳴殺人,陰險至極。
得益於大主教的悉心指導,徐束對“心火焚神”相當了解,知道這是碰都不能碰的火苗。
此刻無法退避,眼看便要被命中眉心,徐束突然大聲哭了起來,哭得無比悲催,哭得傷心欲絕。
“鐵衣傷心一彆”!
徐束進入彈反狀態,空氣中“鐺”的一下巨響,心火沒能侵入身體,被高高彈起。
然而它僅僅是減少了一半的攻勢,就再度向徐束發起進攻,勝券在握。
關鍵時刻,徐束冷笑一聲,抄起大主教的《聖言之書》,翻開向心火上一蓋。
嗤嗤嗤,火光明滅,張子風的‘心火’遇到了喻鳴鑾留的“心火”,直接被吞噬了。
“什麼?!”
張子風一下子震驚到下巴合不攏,難以置信地看向徐束,眼珠子都快要瞪下來。
“什麼鬼東西?”而徐束也是眉頭一皺,帶著疑惑望向了張子風。
他們各自站在深坑兩側,隔空對視。
一個“紅衣主教”,一個“鐵衣”,兩人打了半天,周圍看戲的死傷慘重,他們自己則是毫發無損,場麵詭異到了極點。
不過,很顯然徐束的狀態要比張子風好得多。
徐束雖然微微氣喘,但是麵色紅潤,身體煥發出勃勃生機,明顯還留有不少餘力,可以再戰。
反倒是境界更高一層的張子風,氣喘如牛臉色煞白,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
如此激烈的大戰下來,他的體力已經消耗殆儘,尤其是在“心火”也被吞噬之後,更是展現出一副即將油儘燈枯的姿態來。
所謂拳怕少壯,這一點放在超凡者的戰鬥力,同樣適用。
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戰鬥中,誰更持久,誰就能贏下來。
而現在,很顯然是徐束更加持久,更加堅挺!
他自然看穿了這一點,宛如猛虎躍澗般跳起,落在張子風麵前,一腳踩住他的腹部:
“老東西,你該死了!”
張子風喘著粗氣,卻突然嗬嗬笑道:“孩子,快睜開眼仔細看看吧,看看你殺死的都是誰?”
“……”徐束被他問得瞬間沉默。
他確實也一直奇怪,明明自己剛才每一下致命攻擊,都實打實的落在了張子風身上。
但為什麼他毫發無損,死的反而是那些羊?
額,死的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