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異變陡生,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首當其衝的王冰當然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他發現一下子視線拔高,然後就看到了那具熟悉的、屬於他自己的身體。
那一瞬間,王冰腦子裡產生的第一個念頭,是要快!快點想辦法,嘗試利用一些手段,來拯救自己疑似殘留、可能有救的生命。
身為“煉金術士”,頭掉了不要緊,隻要趁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快點裝回去,還是有機會的!
我還有救!!!
雖然這麼想,但是他眼前卻突然冒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麵,充斥了視線。
出身貧寒卻被特殊部門帶走栽培時的自命不凡;心儀的學姐投入他人懷抱時的懊惱憤怒;麵對災變降臨時無無力對抗的茫然失措;成功晉升第三境時的意氣風發;修為止步初期多年的心存不甘和劍走偏鋒……
“啊,原來是走馬燈啊。”
王冰終於明白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什麼,然後便停止了呼吸,停止了思考,停止了人生。
等到王冰徹底死去,他的身體也慣性得趔趄兩步、轟然倒地時,其餘的三人,這才後知後覺似的,同時望了過來。
“這是什麼……”
“不!二長老?怎麼可能!”
“該死,你踏馬的是誰!!!”
短暫的幾秒安靜中,三人先後經曆了從疑惑到恍然再到驚恐的情緒變化。
直到等反應過來後,他們紛紛對著那個頭戴禮帽、臉戴麵罩、身背女童的年輕男子發出怒吼,一個個後跳兩步,腳步變幻間,隱約成犄角之勢,將敵人圍在了中間。
看來王冰的驟然暴斃,讓這三人均知,眼前這男子哪怕是偷襲出手,實力也是非同凡響。
與其交手,那是萬萬不能大意,否則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我主攻,你們配合牽製!”
“好!”
瞬息之間,三人傳音入密。
殘響會五長老齊嶽得到隊友的響應後,二話不說,腰身宛如篩糠般一抖。
刷!
他從背後抽出一條二尺長短的寒芒鐵棒,在頭頂上宛如螺旋槳似的轉動起來,一個閃爍就跳臉徐束,朝著他的腦袋劈頭蓋臉地砸下!
“打得好!”
齊嶽的表現,讓兩個隊友看得心神大定。
這一招跳劈看似平平無奇,實則乃是“宗師”的成名招牌——“反擊風暴”!
敵人雖然殺傷力恐怖,甚至有可能是三階中期的“屠夫”,但是,被同為武三家之一的“宗師”貼臉糾纏的話,即便高出一個段位他也休想討到什麼便宜去。
在貼身短打方麵,“宗師”堪稱無敵的存在!
一念及此,辰龍和張曉風二話不說,緊跟在齊嶽背後,合力出手了!
“給我死!”
齊嶽看到敵人居然不閃躲,心中大喜過望。
他頓時暴吼一聲,鐵棒裡蘊藏的‘內息’轟然爆發,襯托得本來平平無奇的鐵棒散發出刺眼的寒光。
牆壁轟然碎裂,就連空氣都在這一棍威勢之下發出撕裂的尖嘯聲。
眼看敵人速度快若閃電,徐束眼睛一眯,反手就是一招“精衛填海”,全身金光燦燦,硬吃一招,寸步不動。
接著他反手探過去抓住齊嶽的脖子,入手隻覺得滑不溜手、像一條泥鰍似的,很難用力。
“宗師身法,矯若遊龍?”
徐束心中頓時有所明悟。
不過這對於旁人來說有用的手段,對他來說卻恰好被克製了。
他手中覆滿“吐絲”,一個“纏繞”就把齊嶽的脖頸牢牢勒住,用力一拉,哢的一聲,就把齊嶽的腦袋給擰了下來。
而幾乎與此同時,殘響會的五長老張曉風的攻擊也到了。
他全身爆發出一片片的魚鱗,好像變成了某種怪物,眼窩更是一下子深陷進去,露出森森幽火,仿佛看一眼就要攝人心魄。
無聲無息間,徐束身體周圍的空氣中發出潮汐波動的巨響,就好像是麵對大海中滔天巨浪。
海浪威勢逼人,似乎要讓他直接停止心跳、斷絕呼吸!
“攝魂者”,“風浪止息”!
原來這張曉風,赫然是一位“擺渡人”途徑的階段三攝魂者,古稱:“水鬼”!
麵對這樣詭異的攻擊,徐束深吸一口氣,全身金光燦燦的護盾又吸收一波傷害。
他再次硬吃一招,寸步不動,騰出手來,一把抓住這“大魚人”,反手擰掉了對方的腦袋。
最後一個攻擊的則是辰龍。
他原本手持一方奇怪的法印,張口就喊:“此地不允許脖子上騎人,違法者處極刑,五馬分屍!”
這是“律師”的階段三,“介錯人”!
隨著一個“屍”字落下,五匹虛幻的高頭大馬出現,分彆咬住了徐束的雙手雙腳。
還有一匹因為他脖子騎著人無處下嘴,最終小嘴一張,叼住了小徐束。
然而,這五匹馬還來不及用力,辰龍就看到徐束身上金光燦燦、伸出一隻大手捏向他的脖頸;看到了被他輕易扭下來、屬於兩位隊友的、眼睛瞪得像銅鈴的腦袋!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以至於直到現在招式都打出去了,辰龍才驚覺發生了什麼!
“臥槽???”
一看到兩個聲勢浩大的隊友,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輕易捏掉了腦袋,辰龍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這踏馬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敵人好吧!
一想到站在自己麵前的,怕不是三階巔峰的敵人,他二話不說,嚇得當場就跪了,砰砰磕頭,大聲尖叫:“彆!彆擰我的頭!!!”
“早這樣不好麼。”
徐束收放自如,揮動巴掌,將辰龍的馬給驅散,心中暗暗點頭。
果然是和‘歲寒三友’差不多的水準,非要說的話因為缺少配合,實際上戰鬥力還要弱上一些,大概隻相當於“歲寒27友”。
小雅和我說此行危險不大,果然所言非虛,沒有騙我……
看著地上老實巴交五體投地的敵人,徐束略一思考,將三個腦袋放在地上,屈指彈了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清脆且節奏感十足的敲擊聲中,徐束眼角眯起,樂嗬嗬地問:“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乖乖交代,你們老大巫毒在哪兒,否則就讓你和他們一樣,腦袋搬家,我說得夠不夠明白?”
“……”辰龍聽了,茫然無措的瞪大眼睛,看著徐束,臉上滿是駭然和錯愕。
“問你話呢,聽不懂?”徐束皺起了眉頭。
“聽得懂!這位大人,我,我不知道巫毒在哪兒!我不是殘響會的人,我是,我……我是滅活會的!”辰龍都快嚇尿了,想了想還是主動交代了身份。
他現在就是感到十分的後悔,早知道殘響會的傻缺們,居然招惹了這麼一個恐怖的煞星,自己吃飽了撐的,才不會和這幫白癡為伍!
當然現在後悔也晚了,他現在隻想老老實實交代一切,不管的對方問什麼,他都準備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來,主打一個坦誠布公,唯一的目標就是一個,保住小命!
“你是滅活會的?”徐束卻是一愣,直勾勾地看著他。
“對對,我叫敖俊臣,我幾個月前才加入滅活會的。大人,我和殘響會的這幫人根本都不熟悉,要是知道他們得罪了您我怎麼敢和他們為伍?我什麼都不知道的啊大人!”辰龍趕緊哀嚎起來,對徐束露出求肯的眼神,搖尾乞憐。
“得得,彆叫那麼大聲。那他們呢?”徐束指了指手裡三個叮當響的大好頭顱。
敖俊臣趕忙說:“這個是殘響會的二長老王冰,四長老張曉風,五長老齊嶽。”
“……那這裡還有殘響會的人嗎?”徐束本來想問,但是看了看後麵倉庫裡的滿地狼籍、殘肢斷臂、碳烤五臟,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頗感無語地摸了摸頭。
小雅說過,滅活會和殘響會勾搭在一起了,今天在這裡接頭碰麵,所以這裡有滅活會的高層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他們兩人本來是來抓殘響會的人,結果徐束一出手,把殘響會的人弄團滅了,最後剩下的這一個居然不是殘響會的。
這就有點尷尬了。
得,白跑一趟!
“這可咋整?”徐束眼皮一翻,往上看了看小雅。
小雅卻用食指悄悄指了指不遠處的牆角,同時做了很小聲的動作:“噓!”
徐束頓時心領神會,身子一晃,宛如擺錘似的,毫無預兆就撞了過去。
轟隆一聲,堅硬的牆壁宛如豆腐做的一般轟然倒塌。
石灰簌簌灑落,一條人影被撞得宛如散了架的爛木樁似的,從塊塊被擊飛的碎石之中跌落出去。
仔細一看,是個戴著青銅獸紋麵具的紅衣男子。
徐束還認得這形象,這就是殘響會的會長巫毒,之前他殺過一個對方的“強盜”途徑的人偶,也是一模一樣的外形。
而眼前這個,被徐束一撞就噴血落下,顯然也並非對方的本體,而是另一個“虛數構造體”娃娃!
“哈哈,哈哈!”
巫毒在地上滾出去好幾圈,撞在一根柱子上,撕裂的軀體內叮叮當當地散落一地的齒輪和軸承,油光發亮。
他轉了兩圈眼珠,仔細端詳著徐束,最終看著他脖子上的鐘小雅,陰惻惻一笑:“我當是誰能夠跟上我的步伐,原來是你啊,素仙師妹!
“許多年不見,你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怎麼就對師兄我如此念念不忘麼?莫非你當年愛慕的不是旁人,而是我麼?”
此話一出,徐束震驚。
他環顧一周,確認這裡沒有旁人,最終望向小雅:“原來這是你暗戀的師兄?你踏馬的不是說你叫做鐘小雅麼?他怎麼喊你素仙?騙哥們兒玩呢是吧?”
“呸,此事回頭再和你解釋。”
小雅啐了一口,望向地上的機器人腦袋,冷冷道:“姓巫的,憑你也配讓我愛慕?你是個什麼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巫毒表情微微凝固,眼神陰了下來:“你緊跟我不放,想要做什麼?”
“問你要個東西。”小雅示意徐束靠過去。
巫毒看了看左右,不急著逃走,隨口問:“要什麼?”
小雅眯著眼說:“明知故問。當年若非你偷走了紫刹真金,你會舍得叛出師門麼?那東西在你那留著二十年,你也沒弄清楚,不如老實交出來,我還能給你一條生路走。”
“……”巫毒突然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小雅。
沉默之中,徐束突然小聲問她:“紫刹真金是什麼?”。
“一個麵具,回頭和你說。”小雅抱住徐束的腦袋按住,讓他彆吵。
良久,巫毒突然自言自語了幾句。
因為隔得遠,再加上對方口齒不清,徐束也沒聽到什麼具體內容,隻隱約捕捉到幾個關鍵詞,什麼“寶塔”、“微塵”之類,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東西。
而就在這沉默的瞬間,突然有一個人拔地而起。
徐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滅活會那個“拔筋辰龍”敖俊臣溜了!
他眼看徐束和鐘小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巫毒身上,也顧不上去深究這個殘響會會長為何放了一具人偶來監視自己等人了,趁機就溜!
哪有空顧得上那麼多?
此時正是逃命的好機會!
“撤銷控訴,結案退庭!”
敖俊臣拚命大喊,將法印往身上一拍,整個人突然加速,化作一道流光就向外麵街上衝去,速度快到如有神助。
這等速度,即便是比開著‘誇父追日’的徐束,也是絲毫不弱了。
然而眼看就要逃出大門的瞬間,敖俊臣卻突然聽到耳邊仿佛有人歎了口氣:“何必呢,本來放你一馬的。唉,現在隻能爆了。”
什麼?
敖俊臣忽然感覺到哪裡好像不對勁,但又沒找到原因出在哪,隻是內心升起莫大的恐懼。
他心虛極了,有點想要回頭,但看到近在咫尺的大門,還是忍不住靠了過去。
一步,兩步。
一步,兩步。
哢擦!
終於走到門口,他發現自己的腳腕斷了。
其實率先停止跳動是心臟,有內而外,身體完全僵硬,一下子失去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