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的空地上,蕭潛漸漸落於下風。
戰戟刺傷了他的胸口和大腿,溫熱的血液順著被雨水染濕的鬥篷和袍褲洇開,逐漸染紅了馬蹄下的土壤。
鄴京城的街巷空空蕩蕩,家家關門閉戶。
一盞紅燈籠由遠而近,伴隨著清脆的盤鈴聲。
少年的道袍素白乾淨,雪白的飄巾旁簪著一朵淺粉芙蓉,一手撐傘一手提燈。
他背著個竹篾編織的貨簍。
跪坐在貨簍裡的少女在雨夜裡美得驚心動魄,精致無瑕的容顏好似戲偶娃娃。
蕭寶鏡趴到貨簍上:“賣貨郎,深更半夜咱們是要去哪兒?”
“收屍。”
寒風把雨水吹進紙傘底下,潤濕了少女的眼睫。
她望了眼遠處高大巍峨的城門,心底生出幾分不安:“給……給誰收屍啊?”
“小公主很快就知道啦。”
入冬的夜,雨越來越大。
城樓的宮燈次第亮起,朦朧照亮了城外的情景。
戰馬沉默地立在風吹來的方向,企圖為主人最後一次遮風擋雨。
蕭潛躺在淤泥裡,仿佛被卷上岸的魚,瀕臨生命的最後一刻,不時發出輕微抽搐。
一道致命的傷口貫穿了他的胸腔。
血水汨汨湧出,染紅了他身下的土壤,赤紅色鬥篷幾乎辨認不出原本的顏色。
他睜著一隻完好的眼睛,凝著橫刀立馬的少女,慢慢彎起溫厚寬忍的弧度,像是兄長慈愛地注視即將長大的小輩。
“南嘉……”
他聲音極沙啞。
蕭南嘉垂眸看他。
她身上亦掛了彩,雨水正緩慢衝刷銀白鎧甲上的鮮血。
蕭南嘉的下頜線繃得很緊,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
小時候,母後不許她去國子監讀書。
她跪在坤寧宮門口,懇求母後給她一次讀書的機會,她發誓一定會超過其他學生,一定不會丟母後的臉。
可是母後連見她都不肯。
她從清晨跪到黃昏,直到宮燈燃起,昏色裡落起了大雨。
也是入冬的天。
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裳和鞋襪,她跪在那裡,四肢百骸幾乎失去了知覺。
真冷啊。
就在她快要暈厥過去時,一把紙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
她仰起慘白的小臉。
皇兄撐著傘,單膝蹲在她麵前,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才從宮外回來,聽說你想去國子監讀書?”
她抿了抿嘴唇,因為厭惡他而不願搭理他。
皇兄並不生氣,反而笑容溫和,語氣認真地鼓勵她:“我的妹妹真是厲害,這麼小就知道好好讀書,將來一定會有一番大出息。”
她冷冷吐出兩個字:“虛偽。”
皇兄依舊笑,又將傘遞給隨從,自己跪在了她的身邊:“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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