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李軌被這寒風不斷吹拂的手腳本就冰涼,如今更覺寒氣入體,身子微微顫抖。
隻見那支騎兵中夾雜著幾十騎分明是羌人裝扮,整支隊伍不打旗幟,不帶金鼓,衣甲殘破,甚至有的是兩人一馬,不時有騎兵望向身後,麵帶驚恐。
隨著距離快速拉近,那些騎兵的身影逐漸清晰,為首一人戎服佩劍,發髻淩亂,分明是前些日子遠遠望過的兩千石上官,破鮮卑中郎將田晏!
本想點燃烽火的李軌放下火把,急忙敲響了旁邊的金鼓,通知全塞戒備。
這是王師大敗而歸啊!
昨日拂曉,遠征彈漢山王庭的漢軍騎兵剛剛睡醒就發現自己被包圍了,向外望去,儘是膻腥。
黑壓壓的人馬就像烏雲般席卷而來,一時間,漢軍士氣就先墮了三分。
田晏昨夜隻是簡單的紮下營寨,未做些拒馬壕溝等防禦設施,隻是派了些遊騎充作斥候,到現在也沒收到消息,想來已儘數殞命於馬刀之下吧。
作為沙場宿將的田晏心中暗自叫苦,隻能帶領全軍倉促迎敵。
為了保證隱蔽性和機動性,田晏帶出來的多是騎軍,如今下馬當做步兵來用,無異於宰牛用殺雞刀。從晨間鏖戰至黃昏,各部曲攜帶的箭矢逐漸消耗殆儘,又來不及埋釜造飯,連朝食都沒吃,隻能就著點冰水乾糧撐到到現在。
一時間,全軍上下人困馬乏,士氣全無,而鮮卑那邊隻要吃點酪漿就足以充饑。
見射出的箭矢逐漸減少,鮮卑這邊地位最高的日律推演料定漢人已然沒了士氣,趁著入夜時分,率領帳下親衛騎兵衝進漢軍營地。
人停馬不停,連續踏破幾重營帳,四麵放火,一時間營寨內首尾不能相顧,田晏四處彈壓也無效果。
是夜,漢軍大潰,四散而逃。
一戰破營的日律推演一刀劈斷立於營地最中央的漢軍大纛,提韁立馬於四處燃燒的軍帳間望著前方。
隻見營地內的鮮卑士卒在四麵掃蕩著,不時從角落裡揪出躲藏的漢軍士卒,手中馬刀輕輕一劃,一顆麵帶驚恐的頭顱掉落在地,如殺牛羊。
那頭顱滾了幾滾,最後的視野裡,滿是血汙的地上,兩條裹在袴裡的小腿就像柱子一般,在瞳孔中逐漸放大。
驟然,眼中的高度逐漸升高,畫麵也慢慢暗淡下去,小時候的一些記憶逐漸浮現在腦海裡,像書頁一般,在快速地滾動著。
“小時候阿翁做的雕胡飯,真他母的真香啊。”
卻是掉落在地的頭顱被一隻黑乎乎的粗手提起,隨手薅了幾把,把發髻弄散,用頭發簡單的打了個結係在腰間係帶。
頭顱上,那一雙失去了光彩的眼睛怔怔的望著遠方。
四處打量的日律推演輕蔑一笑,看向身後逐漸靠攏的小部落頭人。
“漢人大魚跑了,追上去,一個不留。”
清冷的草原上,接到命令的鮮卑騎兵眼中閃過嗜血的光澤,策馬在草原上一路銜尾驅趕潰兵,碰上掉隊落單的,泰半一箭射殺。
漸漸的,臃腫的潰兵就像蛋糕一樣,被一點點蠶食殆儘。
後邊追逐而來的牧民砍下人頭掛在馬邊,一時間掛得太多,人頭上的汙血淌的到處都是,逐漸在低窪處彙成一泉泉血坑,馬蹄踏過,四散的汙血飛濺。
而最前方的田晏被亂兵裹挾著,麵色驚惶,一路狼狽不堪地逃回了武泉塞。
次日,士氣高昂的大隊鮮卑騎兵出現在了武泉塞下,手拿馬鞭驅趕著漢人俘虜填土把朔方長城築起一個斜坡,施施然的當著田晏和障塞尉的麵,不緊不慢地策馬過了長城。
那些王安見過的精騎則被驅趕到石城前,在日律推演的喝令下,馬刀劃過脖頸,一顆顆麵色猙獰的頭顱掉落在地,但石城上,田晏早已被嚇破了膽,哪還敢出城逆擊。
城下的鮮卑騎兵等了許久,見無人出城,心中大感無趣,開始朝著周邊郡縣擴散而去。
此次西部鮮卑儘數出動,而往雲中郡治這邊抄掠的正是日律部大帥日律推演,其餘兩支分彆朝著五原朔方和西河定襄去了。
視線轉回,那鮮卑斥候打馬彙入騎陣內,落後半個馬頭,靠近日律推演彙報道。
“大帥,前方十裡左右處發現一隊漢人,大概二十來人上下,已經發現了我們了,有兩騎調頭回去報信去了。”
日律推演聞言,臉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揚手朝著身側的遊騎臉上抽了一馬鞭。
“高過車輪的都殺了,女的沒死就留一口氣帶回去養著。”
覺得不解氣,又劈頭蓋臉抽了幾鞭,然後轉頭看了眼前方的官道,幾個衣衫染血的漢人騎著馬,正飛快的向騎軍陣前靠近。
就在剛才,四名斥候已經趕到王安等人的陣前,高丙舉起手中的擘張弩,用望山對準中間一個身穿皮甲的精壯胡騎,扣下懸刀,那騎應聲便倒。
其餘三騎鮮卑斥候頓時出現了一陣極短的騷亂,木板下的劉二也帶著眾人起身射出了醞釀已久的箭矢,弓弦微震,剩下三騎也被射落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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