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蒼帶著白季、高丙二人一路風馳電掣,到預先留好馬匹的地點驅趕馬匹。
一人雙馬的猛衝之下,逐漸脫離了鮮卑人的追趕,還在快靠近城池的地方遇見了安然無恙的王延壽、王霜二人。
幾人合在一起,又往前趕了幾裡路,看著眼前的沙陵縣城輪廓越來越大,埋頭策馬狂奔的幾人輕輕鬆了口氣。
王蒼眼中的熱淚大滴大滴掉落在馬背上,心中百般懊悔。
沒想到胡人竟然這般聰明,自己等人的引誘之計竟不起分毫作用,追趕自己的鮮卑騎兵甚至隻有幾百人。
早知道就勸父母不要出城了,在城中起碼還能保住性命,三國演義裡也沒講這一段啊。
前世的我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這一世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童年,但來得快,去得也快。
每日拚命打熬身體,學習經書,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王蒼臉上又是愧疚,又是悔恨,迷茫的看了一眼身後,可除了大片的青草之外什麼也沒有。
未來的亂世還會愈演愈烈,黃巾之亂,群雄討董,自己必須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最高!
待到功成名就時,屠儘胡狗!
作為邊郡長大的女兒,王霜一路上緊緊地抿著嘴唇,窩在兄長的懷裡,一言不發,眼角的淚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沙陵縣城,守門的縣卒看著遠處有人飛馬而來,還未嗬斥,耳中就傳來。
“快進城門,鮮卑人殺來了。”
城門處,來來往往的百姓聽到鮮卑兩個字,一時間三魂散了兩魂,直接丟下手上的雜物就往城中跑。
縣卒也是滿臉震驚,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看著衣衫淩亂的王蒼,再次確認了一遍後,兩名縣卒對視一眼。
左邊的那人一腳把旁邊著急進城的路人踹下了馬,一邊嗬斥,一邊上馬奪路就往縣府方向趕去,隻留下王蒼五人孤零零的立於城門處。
突然間遠處再次傳來熟悉的雷鳴聲,王蒼心中大恨,目眥欲裂地看著遠處,恨不能提刀過去衝殺一陣,但看著懷裡微微顫抖的王霜,隻能無奈的在縣卒催促下進入城中暫避。
深秋九月,雲中縣郊一座不高的小丘上,王氏的祠堂裡,渺渺青煙飄散在堂內。
丘上稀稀散散的墳包散落在各處,一座新立的小墳麵前種著兩棵不高的柏樹,墓旁搭起了一間不大的茅廬,王蒼選擇這裡作為守孝的居所。
前漢武帝起到哀帝之時,逐漸開始有了服喪三年的說法,到本朝之際,明令大臣、兩千石、刺史、中官等服喪三年,天子亦不例外。
在地方上就沒有這些硬性要求,但也有不少黔首自發服喪,如漢末知名的袁紹就是這樣。
袁紹出身於汝南袁氏,但卻隻是婢女所生,被生父過繼給了族父袁成,先做郎官,二十歲弱冠就擔任了千石的濮陽縣令。
後母喪結廬守孝三年,三年後又為父服喪三年,養望六年,引得天下士民傾心折節,由此可見一般。
王蒼居住的這處茅廬自然是異常的簡陋,外麵不能塗泥,隻能用草木等物搭建而成,雲中地處極北,冬天在廬中凍死也是不稀奇的事兒。
茅廬不大,地麵的黃土未做平整,屋內的角落鋪著一團茅草,上麵墊著一張破舊的草席作為床榻,榻上鋪著一床被衾,沒有枕頭,日常隻能撿些土塊來當枕了。
根據《孝經》言;廬墓期間有嚴格的戒律,一是不能離開墓所,二是隻能喝粥、不沾葷腥,三是不近女色、不聘妻,四是不能參加娛樂活動。
王蒼的這些日子過得異常清苦,臉頰上的肉都瘦下去一圈,但為了養望積累名氣,這些苦難還是值得的。所幸有僑兒日常送些清淡滋補的餐食過來,略作補補身體之用。
卻說僑兒當日被鐵箭連著木板釘在了地上,劇烈疼痛之下直接昏死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漆黑的深夜了。
慢慢的適應了周邊的黑暗後,僑兒感覺全身發熱,左手小臂動彈不得,費了好大力氣才折斷箭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的朝遠處走去,逐漸融入進漆黑的夜色裡。
等了將近一旬,沙陵縣城周邊的鮮卑騎兵才逐漸消失,縣長的才下令重新開放城門,王蒼急切地帶著幾名族父趕著馬車出城尋找王安等人的蹤跡。
在離縣郊不遠處,路過一處溝渠時,發現一名女子倒在地上,衣衫襤褸,不省人事,仔細辨認下才發現是僑兒。
僑兒是南匈奴人和漢人所生下的混血,既兼顧了漢人的柔美,又糅雜了匈奴人的身量。
前年在胡市上,僑兒被自家阿翁當成奴隸在販賣,柳氏見其可憐,於心不忍,就掏出錢把僑兒買了下來當做貼身大婢來用。
而現在死裡逃生的僑兒已然是奄奄一息,左手手臂的箭杆被生生的拔了出來,包裹著小臂的白色布條被鮮血染成暗紅。
加上又長期未更換,已經和手臂上的皮膚粘黏在了一起,表麵上儘是腥黃的膿水,如此重的傷勢,真不敢想象是什麼支撐著她獨自在野外生活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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