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酷寒天氣下,端菜的婢女們一個個隻穿著單衣,身上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
隊伍中姿色最出眾的幾女跪坐在案幾旁,其餘婢女呈上菜肴後就轉身出了廳中,侍立於簷下。
王蒼身旁那個婢女更是豔冠群芳,想來應該是提前就安排好了。
隻見其素手把起酒鬥,從桌上的銅卮中為王蒼斟酒,一舉一動間,不見嫵媚之態,倒是有些大家閨秀的味道,看來日常調教的非常不錯。
案幾上的餐具更是驚豔到了後世而來的王蒼,幾件彩繪漆盤,表麵塗有朱漆,漆麵打磨的異常光滑,盤中用黑漆繪有雲紋,其中盛有精美的菜肴,隱約還能從菜肴縫隙中看見三個小字:“君幸食。”
王蒼家中也曾是雲中大族,王安之父也曾是一郡顯吏,家中一應物事不算太差,但對比起梁詡不經意展現出的豪富,也是有些自慚形穢。
案幾上精美的食具,盤中豐盛的佳肴,吃了幾天乾糧的王蒼一時間都食指大動,更不要說其他的幾人,看著身旁體態輕柔的婢女,個個裝出一副高儒雅士的模樣,就差一頂進賢冠戴在頭上了。
正可謂:擊鐘鼎食,連騎相過。
實乃鐘鳴鼎食之家也。
主位上,梁詡麵帶微笑,看著幾人的反應很是滿意。看在那些財貨的份上,招待一份又何妨?更何況,幾人都是熊羆之士,如能收為部曲,那是再好不過。
想到喜處,差點忘記正事,梁詡拍了拍手,一隊從河內老家帶來的舞姬赤著腳如穿花蝴蝶般走入廳內。
舞姬外罩著輕薄的絲衣,在燭光的照耀下,奶白的肌膚若隱若現。一個個身姿婀娜、長袖飄飛,宛如謫仙子般舞於廳中。
舞姬進場,樂伎也開始了演奏,恍惚間,似看見絲竹之聲繞梁而走。
原先還是農民、輕俠的幾人看著、聽的如癡如醉,“高儒”劉破奴甚至有些麵紅耳赤,“雅士”陳寬矮壯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傾。
一直暗中觀察的梁詡見眾人的神態頗為滿意,舉起酒杯,介紹道。
“諸君,這是府君賞賜下來的“中山冬釀,且隻得了一斛,平日裡我可是舍不得自飲,非得你等熊虎之士佐之,才可飲至儘興,速速為諸位豪傑斟滿。”
婢女們抿嘴一笑,桃腮上微微泛起了些粉色,為其他幾人把酒斟滿,袖上應該是提前用好香熏過,一縷暗香在鼻尖飄過。
看著幾人神色,王蒼有些失笑,連自己都被震驚到了,更不要說原先隻是黔首的幾人。
隨即臉上故作正色,舉起瑩潤如玉的酒杯對著上首的梁詡,口中祝酒道。
“為塞尉上壽。”
眾人如夢方醒,紛紛跟著舉起手中酒杯祝壽道。
“為塞尉上壽!”
梁詡不矯情,當先飲下杯中美酒,王蒼等人跟著一飲而儘。中山冬釀甘冽,入口順喉,無需多品,已知此酒不凡。
案幾旁的婢女見杯中已空,素手斟出酒液,酒與美婢相得益彰,加上銅卮下有小爐慢溫,清香的酒氣升騰,更顯風味。
宴席持續到月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時間眾人臉上都帶著些醉意。
王蒼知道要說正事了,安排眾人先離去,隻有王延壽不肯,梁詡笑道:“如此壯士,需多飲一杯。”
王延壽恭敬的飲完杯中酒,隨即起身侍立於堂外院中,劉破奴幾人有些微醺,沒有多留,梁信就引著先護送回去。
宴席已散,婢女也下去了,梁詡看向王蒼激動道。
“伯羽,你可做了好大一番事情啊,本以為你在誆我,沒想到這胡狗還真的是日律推演親子,此子的地位可是不小,放在我朝可是相當於諸侯王親子。”
“按照律令:“其生捕得酋豪、王侯、君長、將率者一人,吏增秩二等,從者購賞相同。”
“等到府君封賞下來,做個縣尉、曹掾也無不可啊!”
王蒼聞言,也不自傲,摸了摸頜下剛長出來的細密絨毛,榮辱不驚的笑著起身,把早就準備好的腹稿說了出來。
“此全賴梁塞尉之計謀深遠,下吏有一言,想請塞尉靜聽。”
“伯羽請講。”
“下吏共斬獲首級計七十一級,願獻上三十級給大人,下吏還是習慣了塞內的日子,雖然時有鮮卑人騷擾,但也樂得清貧。”
梁詡臉上不動聲色,並未第一時間答複,思考間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坐在左邊上首的王蒼。
對於此子,梁詡心中還是頗為滿意,先是贈馬,後是贈財,現今又把功勞讓出一部分給自己,這下功勞簿上可算是添上不少功績,自己的升遷看來是指日可待。
塞內官職二百石的隻有我這塞尉之職,這小子竟然圖謀我的官職,看來所圖也是不小。
罷了罷了,這份苦差事也就隻有王蒼這種雲中土著瞧得上,看在財貨的麵子上,美言幾句又何妨?
說起梁詡,他的大父原為孝桓帝時期的大將軍梁翼的遠親,按照輩分來算,梁冀也能算是他大父的族兄,隻不過早已出了五服,靠著一族同姓,家中日子過得也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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