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姚沐言安靜的坐在那裡，手托腮，肘部抵在床上，散落的秀發擋住了她的麵容。
李霜站在門口，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嫂子，你說吧”姚沐言沒有換動作，依舊讓秀發擋住了他們之間的視線。
李霜不知道她此時此刻的表情，是悲哀，是無奈，還是什麼…她想要走到近前的，可腳下的步子卻像是灌了鉛般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是難挨，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幾步，用了多少時間，在心裡做了多少語言上的技巧，可現實依舊是晁磊的腿太嚴重了，行走沒有問題，但是想要做些高難度的，比如跑，跳，登高，負重，恐怕都將是困難，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最壞的結果是，晁磊由於頭部撞擊，導致腦組織功能區受損，加上顱內血塊，有可能很快蘇醒，也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來。
李霜艱難的將這些話複述給姚沐言，她以為她會哭鬨，會難以置信，甚至會去直接找醫生問個明白，總之就是各種的不信，可姚沐言沒有，她依舊那個姿勢，安靜的如一隻慵懶的小貓，不吵不鬨，不驕不躁，又如一株向上生長白鶴芋，恬靜淡雅，安靜平和，“行，我知道了嫂子，你也辛苦一夜了，回去休息吧”
“沐言，難過就哭出來吧”李霜道，是真的心疼她。
“我沒事嫂子，晁磊不會那麼狠心的”她說著語氣裡滿滿的篤定。
“好”李霜應一聲，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我先回去了，晚一些來看你”
“嗯”姚沐言答應了。
李霜退出門，看了眼姚沐言的背影，終究隻剩深深地歎息。她很擔心晁磊，但更擔心的其實是姚沐言，一個女人要怎麼扛過這麼大的壓力，何況還是一個遙遙無期的壓力。
李霜走後，姚沐言依舊是那個動作，直到好久以後，她才擦擦臉上的淚水，是啊，她哭了，試問哪個女人碰到這種事會不哭呢？何況她隻是一個普通人。
李霜是搭乘東子的車回家的，一路無言。
進了家門，晁剛先給她倒了杯水，又拿了點餅乾一類的東西給她充饑。李霜仰起頭，將滿滿一杯水喝進肚子，又倒了滿滿一杯，才將晁磊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晁剛聽後，本來還精氣的表情立刻塌了下去，整個人萎在那裡重重的歎氣，他心疼這個弟弟，也擔憂他的未來“你說，老二媳婦現在是什麼態度？”
“態度？”李霜吃了口餅乾，乾硬的餅乾差點耶的她喘不上氣來，偏生眼前的男人還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而是繼續問“老二媳婦對老二的態度，是什麼樣的？“
李霜將嘴裡的餅乾咽下去，又猛灌了一大口水，狠命捶了捶自己的心口才堪堪緩過勁來，“啥態度？”
“哎，他們倆結婚這麼多年怎麼就沒要個孩子呢？”
“晴晴不就是他們的孩子嘛，你啊彆想那麼多”結婚多年，李霜一下子就聽出了晁剛話裡的意思，姚沐言與晁磊都是二婚，這種再婚家庭很難過到一條心上去，何況他們還沒有共同的孩子作為維係的紐帶，當然如果晁磊沒有出事，以他們兩個人的態度咋著都好，可現在他出事了，還是那種有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好起來的事，姚沐言，她真的能接受嗎？真的願意這麼一輩子嗎？李霜不知道，她想，恐怕連姚沐言本人都不知道吧，畢竟想象的困難永遠沒有實際來的困難，難的多。“咱倆現在還是想想怎麼跟爸媽說吧”
“先彆說了”晁剛說“爸媽那麼大歲數了，聽了得多難受啊”
“不說？”李霜真是服他了，晁磊要隻是擦破點傷怎麼都好說，可現在是昏迷不醒，昏迷不醒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要很久一段時間見不到自己的兒子，自己公婆又不是傻的，長時間看不到人，怎麼可能瞞得過去呢，何況還住在一個村，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吹到老兩口耳朵裡一些亂七八糟的，那不就更嚴重了嗎？所以真事要說，必須說，但具體怎麼說，還是要斟酌點語言語氣的。
下午，李霜睡了一覺，感覺有點精神了，才起床去了公婆家。
晁老爺子依舊幾十年如一日的清掃院子，在李霜眼裡，公公好像永遠有乾不完的活，而婆婆也是幾十年如一日，門牙都快掉了的情況下，還是那麼愛吃瓜子，他們一個在清理，一個在糟蹋，有時候李霜就會特彆好奇，到底是怎樣奇特的緣分將老兩口拴在了一起，還一過就是一輩子。
看到李霜進門，忙碌自己事的老兩口同時抬頭，隻是他們一個意外，一個冷漠，李霜也不繞圈子，讓兩人放下東西進屋後，就把事情說了一遍，她沒細說過程，隻說天黑，晁磊出了車禍。
晁父畢竟是當兵出身，臉上表現著關心與急切，可還算穩妥的問道“現在怎麼樣了？”倒是晁母，本來好好的坐在炕邊包瓜子吃，一聽這個消息，嚇得差點從炕沿邊上掉下來，還是李霜眼疾手快將老太太扶住了，這一點真讓她意外，畢竟婆婆一項一驚一乍，隻知道榨取兒女，關心？那可真是不敢想的奢侈。
她將老太太扶穩，重新坐回炕上才道“人搶救過來了，畢竟車禍受了些驚嚇，怎麼也得養一養，我覺得在醫院住著著比家裡踏實，就讓他們養好了再回來”李霜終究沒忍心告訴二老實話，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那得多貴啊，回來讓老二媳婦伺候，自己男人都照顧不好”晁母沒了剛剛的擔憂，立刻換了媳婦刻薄婆婆的嘴臉“老二也是嬌氣，受了驚嚇叫一叫不就好了嗎？還用住院，真是敗家”
“你閉嘴”晁父皺眉怒吼，晁母立刻縮了縮脖子，撇撇嘴終究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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