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人族先賢所留下的遺產
第666章人族先賢所留下的遺產
楚國國君帶著雲中君神龕,越過霧瘴踏上湘水的時候,其身邊的太乙柳抵,神色也是越發的陰沉起來。
人王也好,諸侯也好,都秉承人道之重,故此,他們都是無法借仙道之術飛遁的。
想要橫渡湘水,唯一的辦法,便是行舟而過。
可在柳抵的感知當中,霧中那幾位太乙爭鬥的動靜,以及其爭鬥的餘波,已經是緩緩的往湘水而來。
隻刹那,柳抵便知曉了那些太乙們的目的。
他們想要弑殺楚國的國君——借助爭鬥,攪擾波濤,然後將楚國的國君,埋葬在浩浩蕩蕩的江水當中。
人族的文明,是從火開始的。
和火不同,水,是人族至今都不曾征服的領域。
水火的衝突之間,水的存在,至今都是人族的夢魘,是生機的源頭,同樣,也是恐懼的由來。
幽深無比的深淵,浩浩蕩蕩的波濤,不知道吞噬淹沒了多少的生機。
在更加古老的時代,人皇神農氏,其一女,便是被埋葬於東海的波濤當中。
其作為人皇之子,身上的人道之氣流淌,以至於臨近東海的仙神們,想要出手相救,都無能為力——至於說那些水族,當甘願作為坐騎的水族趕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而在姬周立國之後不久,年幼的成王,也險些被波濤所吞噬,那一場小小的變故,幾乎是引得人族和龍族,再度對立。
更近一些的時代,也即是穆王之父,昭王,他的死,至今都是一個謎。
有人說,他是死於亂戰當中,也有人說,他是在班師回朝的途中,路過大河時,被人刻意擾動波濤,然後船隻傾覆,被波濤所吞沒——而楚國的君王們知曉,後者,便是真實。
昭王,便是沉沒於狂波當中。
因為那波濤,就是楚國的一位仙神,趁亂和水神相鬥所引動的。
聽著柳抵的言語,楚國的國君亦是皺眉。
看起來,另外的那幾位太乙,是想要效仿楚國過往的行徑一般,將他也淹沒在這湘水的波濤當中。
“大王,我要去截斷他們廝殺的餘波,避免這湘水被其影響。”柳抵的目光,在這湘水之上一掃而過。
那幾位太乙廝殺的餘波,還不曾蔓延過來,但這湘水當中的洪波,卻已經開始積蓄,一看就知曉,那幾位太乙爭鬥的餘波,一旦蔓延至此,這湘水之神,立刻便會引動波濤將楚國國君吞沒。
湘水當中,自然那也是有水神的,其雖不是龍神,但也同樣聽從四瀆的號令。
楚國神話體係當中,那湘軍和湘夫人的存在,則是令這位不知名的湘水之神,和楚國有著極其尖銳的矛盾。
若是讓其找到了溺死楚國國君的手段,其是絕對不會有所猶豫的。
至於說之後的追究,無非就是大家鬨將一場,最後定一個楚國國君失足落水,不了了之,畢竟,連權柄更重的人王,都是如此。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幾位太乙爭鬥的餘波蔓延至此。
沒有太乙爭鬥的餘波,這湘水當中,一旦有狂波湧動,就全然隻是那湘水之神一個人的問題,亦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到時候,縱然楚國國君死於此間,他也同樣會給楚國的國君陪命。
“既然都賭過一次了,又何妨再賭一次?”楚國國君的臉上,顯現出狠辣決絕的臉色。
楚國和湘水之神的矛盾,又豈止是湘水之神對楚國神話體係的不滿呢?
水是人族不曾征服的領域,故此,凡人離舟而入水,便等於是踏足水神的領域,便等於是將性命,交到了水神的手中,其生死便在兩可之間,生也好,死也好,都托於水神一念之間。
除卻某些壽元已儘,天定死於水中的人之外,其他的那些,就看水神的立場。
若是水神比較偏向人族,那些可死可不死之輩,自然便會運氣極佳的,或是被波濤衝上岸,又或是恰好有水中浮木至此,又或者,是被水中的水族給頂回去……
而若是那水神的立場在人族的對立麵,那些可死可不死之輩,便大多會死在波濤當中,少有幸免之理。
而毫無疑問,湘水之神,便是楚國對立麵的神祇。
自從太一神話在楚國當中蔓延以來,湘水,便是變得無比的險惡,水邊的凡人,洗衣的,濯足的,沐浴的,少有不被波濤吞沒的。
便是那些捕魚為生的,也常常被水中不知事的精怪掀翻漁船,然後死於波濤當中——最終,水神給出來的交代,也無非便是水中精怪墮妖,不服管束,將責任推到妖族身上。
誰讓你們楚國妖神多呢?
對於楚國的國君而言,若真的是能拿自己的命,換了這湘水水神的命,絕對是一樁好買賣。
“熊犇,我若死於波濤當中,你當即刻取了雲中君的神龕歸於荊都,不可因我屍骸而滯留,以至於雲中君的精魄,有所損傷。”楚國的國君說道。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也對‘精魄’的存在,有了些許的認知。
精魄,乃是天生精靈們存於天地之間,保持自我的憑依。
一旦精魄被消磨,那麼天生的精靈們,便會逐漸的迷失自我,最後,徹底忘記一切,化作某種天材地寶。
對楚國國君而言,雲中君能不能保持自我,這不重要,會化作怎樣的天材地寶,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雲中君不能忘記那呼風喚雨的本事,所以,雲中君必須要保持理智,他的精魄,也絕對不能被消磨。
不然的話,屈髦就白死了。
托孤一般的決意當中,楚國國君背上的神龕,有微微的光芒顯現。
雲中君無比空蒙的聲音,隨之響起。
“如果屈髦沒有在我麵前亂說的話,湘水,應該是楚國的領地吧。”
“那是自然。”楚國國君點著頭,言語之間,也不無得意——他的得意,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許多年來,湘水之神,不止一次的試圖令湘水改道,以脫離楚國,而楚國臨近的晉國等,也不止一次的和楚國交戰,想要將湘水流域奪去。
但無論如何,這湘水,都在楚國的人道覆蓋之下。
“既然湘水是楚國之土,那大王踏足湘水的時候,我便能勾連楚國的香火,取回原本的力量了。”
“雖不能在頃刻之間,歸轉全盛姿態,但要安撫波濤,令大王安穩渡河,卻是沒有問題的。”雲中君的聲音,幽幽而動。
對於敖丙而言,他對楚國國君的‘考驗’,也該就此而止了。
一個國君,舍下他信任的軍隊,輕車簡從,從太乙亂戰的領域橫穿而過,——這樣的沉沒成本,已經足夠了,這足以讓這位君王以後在麵對雲中君的時候,回想起自己將雲中君請回國中,冒了怎樣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