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大夫上山采藥還沒回來,沒人管得了。巫恒要是我孫子,我非打斷他的腿。”
“這是什麼場合?是這種傻子能來的嗎?好像是周易帶來的?寨裡最聰明的孩子和傻子混在一起,彆以後被拖累得考不上大學。”
“誰去把雞攆下去?這不吉利!我不敢。”
“……”
周遭的竊竊私語不斷,周易接觸到自家爺爺的眼神更覺絕望,他也不知巫恒會把雞放在賴娃子的棺材上啊,反倒是賴婆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巫恒。
“它怎麼不跑?”周易避開周大貴噴火的眼神,很快注意到了不同。
剛才他去抓雞的時候,幾隻大公雞都凶得要死,他沒乾過這種事甚至都被啄了好幾下。
如今好不容易沒了束縛,這公雞竟然直接在棺木上站定沒有立刻逃跑?
巫恒瞥了眼棺材裡穿著黑色喪服死去的少年,撿起一根雞毛輕輕沾了沾從棺材裡滲出的黏膩水漬,然後把雞毛插在了大公雞的頭冠之上。
他看著棺木隻說了一個字:“來。”
賴婆子猛然大震!
四周的氣溫早已降至冰點,一陣風來更是讓人冷得恨不得立刻穿上羽絨服。
大家不敢靠近,隻是覺得那隻公雞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巫恒看向那依舊擋道的小白蛇,對公雞說了句:“磕頭。”
有寨民低聲嚷嚷,要讓人把巫恒這個搗亂的傻子拖下去。
大公雞垂下了它雄壯的耀眼雞冠,頭一點點垂落下去直到碰撞到棺木之上,硬生生對著那條小白蛇磕了個頭。
公雞磕頭,聞所未聞。
小白蛇盯了幾秒,像是心滿意足,蠕動著身軀消失在長道之上。
巫恒把雞冠上那根雞毛摘下去貼在棺材蓋上,再把雞抱下去,安靜地退到後麵去。
七八個抬龍杠的壯漢忽覺身上重量一輕,滲水的棺木像是水龍頭被擰住了開關般停滯了下來,身上的冷意雖然還在但在逐漸消融,耳畔終於再度傳來了夏日晚間嘈雜的蟲鳴之聲。
眾人頓時神色驚異地看著巫恒。這估摸是巫恒這具身體,頭一次受到這麼重的禮遇。
賴婆子深看了巫恒一眼,揚聲道:“出門!”
賴家立刻傳來吹鑼打鼓的聲響,有人在前頭捧著花圈、牌位,撒著紙片開道,壯漢們抬著棺材出門去了,院壩裡隻剩下一些議論紛紛的老人和婦女,還時不時朝巫恒看過來。
遙遙看去,那條送葬的道路搖曳著幽明幽暗的燈影。
周易來到巫恒身側說:“我頭次見公雞磕頭。”
那隻大公雞頂著漂亮的雞冠在院壩裡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回走動,宛若這家的主人。
巫恒:“是賴娃子給那條白蛇磕頭。”
周易:“?”
不是公雞嗎?
難道是……附身?
周易不算大的眼珠子瞬間瞪得老大。
巫恒又道:“賴娃子應該欠了那條水蛇人情,他不償還人情怎能輕易下葬?”
至於賴娃子欠了什麼人情,巫恒並沒有探究的欲望。
周易頓時又忍不住好奇問:“小恒你怎麼知道是水蛇?”
巫恒神秘道:“我猜的。”
巫恒留戀地瞅瞅那灶台,這個世界的吃食是真不錯啊。沒了吃的,這裡對他就沒了吸引力,他拍拍周易的肩膀問他回去不?
周易剛才頭一次遇見那麼不科學的事情,膽子小也不敢一個人回去,可爺爺周大貴跟著去送葬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聽巫恒這麼問連忙道:“回,我回。”
於是兩人走出了賴家,踩著清亮微微泛著冷意的月光朝家的方向而去。
好在巫家和周家很近,也就十幾米的距離。
周易時不時瞧瞧巫恒,有些話想問不知道怎麼問,隻能時不時撓撓頭感到苦惱。
就在此時,一道可愛的手機鈴聲傳來。
“……如果真的愛我,就誇誇誇誇誇誇我。如果真的愛我,就抱抱我。”[注]
巫恒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失笑地聽著裡麵傳來的兒歌,覺得這應該是尤金哥給他設置的,大家是真拿他當三歲小孩子在哄著。
看了看來電,是個京市打來的陌生號碼。
巫恒盯著那串數字彎了彎唇角,點了接通。
不等他開口,對麵就傳來一道熟悉又急切的中年女聲:“請問您是承德醫館的巫恒巫大夫嗎?我是……我是……”
何太太腦子懵了又懵,生無可戀道:“……蛇胎它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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