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億人口的共和國,十幾億人的首都星,一個年輕人的孤身來去,恐怕連潮頭一絲即將散失於空氣中的泡沫都算不上,哪怕透過這串氣泡,已可見星辰璀璨,五彩斑斕。
看著雲慕背著棕色背包,戴著灰色鴨舌帽,迅速淹沒於通勤大廳的人潮之中,上校打開車窗,點了一根煙,重重抽上一口,在有些寒涼的秋意裡,像是一位操碎了心的父親。
好在隻是不點不亮,不是冥頑不靈。
上校如是想著,滿意地吐出一道霧劍,隻是煙霧消散,夾著煙蒂的手又不自主地撓了撓鬢角,心中想到蘇家的小胖子,這次恐怕是要失望咯。離了首都星,網絡延遲就無法再支持實時對戰,更彆說那時,雲慕這小子可能還在枯燥的星際航線上,億萬裡之遙,根本無法連線。
交流生的第一次挑釁,輸了也就輸了,學院本就想借著機會敲打敲打浮躁、散漫的學風,奈何雲慕的出現改變了走向,卻也起到了更好的效果。
現在整個首都星的學生們心火已起,要遭了打擊
想想都頭疼啊,上校心情鬱悶地猛嘬上兩口,苦笑著一把打過方向,駛出繁忙的送客平台,轉瞬彙入茫茫車流。
因為各自不同的航行工況,行星級或恒星級星舟一般都靠泊在離地500多公裡或者更高的宇航站,再由空地通勤係統進行人員與貨物轉運。
在首都星上空,分布著大小不一數百座宇航站,地表的通勤站點更是數以萬計,以滿足整個星球,整個共和國,甚至整個長征星域,最繁忙的一處客貨往來需求。
一艘艘通勤飛船往返穿梭,拖著紅色的尾跡,宛如一條條毛細血管,將資源、人員輸送到星球每一處角落。
一直以來,科學界都有一種冷門論調,這宇宙本身就是一副生命體。
宇宙之大,萬物之妙,生命應以何種形式呈現,是不是隻有具備了人類定義的自身繁殖、生長發育、新陳代謝才叫生命,本就是個需要哲學思辨的問題。
無數人試圖用狹隘的生命定義去理解宇宙,又有很多人想用寬宏的宇宙尺度去解析生命,但無論是相信宇宙母體論的激進派,還是強調生物本體屬性的保守派,總之有一點是他們的共識。
生命應該是活的,活著就必然有交流。
雲慕此時眼中所見,整個首都星又何嘗不是生機勃勃,人類便充當著星辰間交流的介質,讓冰冷的宇宙空間充滿了活力。
如果不是站在首都星上空,透過宇航中心的巨幅舷窗向外探望,他固然看不到如此場景,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見,會生出此番感慨必然有著心境上的原因,人總是失去什麼,才會更在意什麼。
想起那個中年人,兩人隻抽過幾根閒煙,喝過幾瓶好酒,實際說不上關係深厚,甚至長相都隻記得一臉菜色,苦大仇深,但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便決定了放下在首都星放不下的人和事,送中年人最後一程。
雲慕知道這多少和最熟悉的那個人有些關係,雖然老趙做事總有些玩世不恭,甚至荒唐,很多時候連自己都懷疑,平時他是不是專喜歡乾些聽牆根、窺私探秘的事情,怎麼回回總能遇上鬼混的執政官,狎妓的岸然君子,不擇手段的商界領袖
然後兩人會用比他們更無恥的手段偷拍、威脅、破壞,總之用老趙的話來講,不用客氣,都是活該。
想到此處,雲慕忽然有些懷念起那些打蛇七寸,打人悶棍,缺德帶冒煙的無良日子。老趙和寧不還,手段不同,方式各異,但都見不得虛偽,看不慣不公,某種程度上是一類人,隻不過一個行事像正人君子,一個卻像地痞流氓,不錯的君子,也是不錯的流氓。
可惜一個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個不聲不響的消失不見了。
這樣的人生際遇感覺總有些相似,又有著本質的不同,雲慕忽然生出些無妄之憂來。隨著自己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碰上的事越來越大,他身邊的這些朋友會不會同樣遇上這般危險。
拋開軍校裡擁有軍人身份的朋友們不說,近在眼前的就有獨自回去礦星的林雨竹,細細想來,狩獵星上初遇的艾薇兒,如何不是在那名隱藏於圍觀人群中的殺手底下,已然走了一次鬼門關。
他伸手摸出那枚一直隨身帶著的徽章,金色“薇”字銘文上有處極細的隱藏式埋針,應該具有某種身份驗證功能,當然驗證的隻可能是艾薇兒的生物信息,這麼貴重的東西她就這麼隨手扔給了自己。
然後在來到首都星的第一天,經由一位失意的胖子介紹,兩人又見麵了。
此後種種,從交流生那事開始,無論是工業博覽會,還是前進星,遇見的人和事便好像都有了冥冥之意。
沒人能說的清楚他此刻的感覺正不正確,好像隻要有一次選擇不同,就會生出一連串不一樣的結果,那樣寧不還就一定不出事?蘇靜璿就不必經曆前進星的危機?林雨竹回礦星就能有更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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