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
顧雲行:“《天元冊》雖厲害,但耗損極大。有些功法,盛極一時,若是方元磬在江湖上活動得久一些,讓人看清《天元冊》練至極致的下場,興許現在就不會有人打這本功法的主意了。”
“打這本功法主意”的容右使不以為然道:“顧水流若是真這麼厲害,天極門何以幾十年來一直偏安一隅?”他知道顧水流是顧雲行的母親,對顧雲行的話並未全信。
顧雲行:“入世與否,不過是一種選擇。”
“選擇?”容欺喃喃重複了一遍,似乎是覺得好笑。江湖之中,有人生來寸步難行,有人卻能超然於外,猶如看客。
“可惜,現在顧門主彆無選擇了。”他無情道出現狀:“不管是你,還是我,都隻能蜷縮在這破山洞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甚至連山洞都不是完整的,入世?怕是連條路都沒有。
顧雲行沉默良久:“容右使所言,與這淒風冷雨夜頗為相襯。”
容欺輾轉翻了個身,冷笑:“怎麼,嫌我說話難聽?”
顧雲行笑而不答。
容欺大方地不與他計較,又動了動身體。似乎從躺下開始,他就一直小動作不斷。
兩人挨得極近,顧雲行自然察覺到了,便問:“怎麼了?”
容欺沒好氣道:“你睡在外側自是體會不到,我在內側想翻個身都難。”
顧雲行於是往外挪了幾寸。
然而這幾寸並沒有讓容欺好受多少,他左右翻騰了幾下,最後還是麵朝顧雲行側躺著。
外麵雨聲大作,天地更顯寂寥。
容欺的呼吸清淺卻有規律,顧雲行知道他還沒有睡著。
這樣的雷雨之夜,確實極難入睡。
“說來你與方斂還真是情深義重。往常我也隻是聽說天極門門主與武林盟盟主交好,沒想到你們還是生死之交。”
顧雲行道:“他曾救過我。”
容欺:“顧門主神通廣大,也會需要人救?”
顧雲行搖搖頭:“神通廣大談不上,總有落難的時候。”
容欺聯想現狀,撇撇嘴:“倒是沒錯。”
顧雲行:“束懷為人磊落,霽月清風,我雖不懂他的濟世胸懷,但既有救命之恩,他有難,我自然要救。”
束懷?容欺反應過來那可能是方斂的字。
“僅僅隻是救命之恩?”容欺問:“可我怎麼聽說,他的妹妹方若瑤,對你可是死心塌地啊。”
顧雲行眼皮跳了跳:“……容右使似乎對此事頗有興趣?”
容欺道:“左右閒來無事,好奇而已。”
顧雲行:“……”
容欺為他惋惜:“如果與你流落至此的是那方家千金,顧門主也就不必同我乾瞪眼了。”
又來?
顧雲行失笑:“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反倒是右使你……”他放緩了語速,似在思考。
“我?”容欺眉頭一皺,旋即麵色古怪起來。
顧雲行不緊不慢道:“顧某不良於行,總不好讓一個姑娘背著顧某翻山越嶺。”
容欺愣住,接著臉一黑——敢情這廝是覺得使喚自己更方便!
顧雲行道:“這已經是右使第二次提及我與方姑娘了。”
容欺不以為然道:“離火宮的侍女們常喜歡背後念叨這些,除卻方若瑤,還有宜山派的秦芷音,飛花殿的蓮花使……”他忽然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如今你沉船大海,她們可會尋你?”
顧雲行道:“江湖謠言罷了,我與她們不過一麵之緣。不過宜山派與天極門世代交好,興許會增援些人手。”
容欺有些失望。一麵之緣?那應該不會費心尋來了。
顧雲行:“你來我往,方能長久。容右使,該我問了。”
容欺:“……你想知道什麼?”
顧雲行:“鄒玉川十餘年前就練成《離火劍訣》,武功修為已屬高手之列,為何非要尋《天元冊》?”
這個問題顯得突兀,從風流韻事急轉至此,難免令人興致闌珊。
容欺的語氣冷了幾分:“這你可就問錯人了。我又不是他,如何能知曉?”
師承親母之人,自然不會明白天底下還有另一種師徒。
鄒玉川向來不會對徒弟們推心置腹。他圖謀之事,隻需他們去做,他們做不到,自會有新的徒弟去做。
顧雲行等不來答案,便換了個問題:“若是你尋不到《天元冊》,會如何?”
容欺的聲音更冷了:“與你無關。”
風雨聲愈發地響,屋內卻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人的呼吸聲變得平穩而悠長。
顧雲行歎氣:“這會兒又睡得著了。”
——果然是魔宮之人,連問話都能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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