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了,齊宣久違的夢到了乾元帝。
那個代替他父親授他武功文書,教他為人處世的男人。
更奇的是,齊宣竟還清晰的記得夢中他的麵容。
醒來時,齊宣發現自己是在書房靠著書架子打了個盹,身上搭著件衣服,沈荒靠在他身邊,也披著衣服跟他一起打盹。
他感覺自己臉上濕漉漉的,抬手一摸全都是淚。
“怎麼哭了?”
齊宣抬手摸臉時,沈荒也醒了,看見他臉上的淚頗有些手足無措。
“沒什麼。”
沈荒捏著袖子給他擦淚。
“我夢到陛下了。”
沈荒的手一頓,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說的“陛下”是誰。
齊宣等她給自己擦完淚,自己偏頭靠著她的肩膀。
“也不怕你笑話,我都快忘了我爹娘還有弟弟他們長什麼樣了,沒想到今日做一回夢,還沒夢到他們,反而夢到了陛下。”
他說著,沈荒聽著。
“陛下……陛下對我期盼甚高,自我入京,他督促我習文練武,寒暑無間斷,我手上生了凍瘡,拉不得弓,彆人替我求情,他卻罵那人婦人之仁。”
“罵過又召我過去,看著我上藥,我讀書,讀不好,他也打我板子。”
“晉王殿下見不了陛下幾次,每每見到陛下如此對我,他起的看我不順眼。”
“有一次,他找我麻煩,我卻怕生出麻煩,什麼也不說,是皇後娘娘發現了,拎著晉王到陛下麵前請罪,陛下氣急了,罰他閉門思過還要日日抄寫經書供奉到佛前供奉。”
齊宣說到這裡,愣了一下,他再一次發覺自己記得好清楚啊。
“陛下把我留在京城,我也不平過,到後來我半分都沒有過。”
齊宣拿出自己的乾坤袋,掏出來一卷文書遞給沈荒。
“這是陛下放我回北疆的文書,他什麼都給我想好了,連我回了北疆打了勝仗該怎麼封賞他都想好了。”
沈荒打開,默不作聲的看著。
齊宣笑了笑:“那麼多年,這玩意跟著我,竟也沒丟沒壞。”
沈荒看完又仔細收好:“他也算是史冊上的明君,人間明君都是有大功德的,輪回轉世必定是個好命格。”
“我知道。”齊宣自己揪著沈荒的袖子擦淚。
“後來出了廢太子謀反的事,我心裡懷著一腔的恨意。”
“那天我匆匆進宮,匆匆離開。此後,就是天人永隔了。”
“荒荒,你知道嗎,你跟我下次再見的時候,我真的想的是下次再見。
“可我拿了遺命出城,遇到廢太子圍剿時,我就知道我是一定要死的。”沈荒捏著他手腕的手驟然收緊。
“我死了,就算他弑父的事不為人知,就算他最後真的登上了皇位,他強殺拿著遺命忠臣這一條就夠壓他一頭,天下清流讀書人那個不怕壞了名聲,但凡他們想要自己在史書上的那一筆清白,就不能對著他卑躬屈膝!”
“還有我父親母親,我是他們的兒子,一個不忠不孝之輩害死了駐守邊疆大將軍的兒子,百姓也會罵他的……”
“我答應了陛下,絕不會讓他上位,我發過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