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聲音響起,黑黃煙塵升騰,從煙塵中,走出四個穿黑黃布衣的人。
這四個人,赭黃顏料塗臉,白顏料分割,又用白色顏料貫穿五官畫個圈。
其中一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男人,手裡捏著一把黑土,放在嘴裡嘗了嘗,吐掉:“古老的味道……你們來這裡,是要乾什麼?”
他沒給眾人說話的機會,很快擺了擺手:“不過,你們要乾什麼都無所謂……祭品而已,想法不重要。”
他說話的這功夫裡,逐光者和傭兵們,已經擺出了包圍和攻擊的架勢。
這個手裡捏著土的男人,一點兒緊張和害怕的意思都沒有,他神色輕鬆扔掉手裡的土,摸出一個黑泥罐子,又看了狗哥一眼。
“本使之前已經寬恕了你們,居然又回來?那就留下吧。”
一個年輕的傭兵身體顫抖著,但還是瞪眼大喊:“你們的做法,會毀掉整個楚聯邦!每個心存正義的人都知道怎麼做!”
“正義,正義……毫無意義的詞綴。”邪教徒手指伸進罐子裡,挖出一塊黏膩的黑泥,湊到麵前聞了聞,“你們什麼時候才會明白,除了‘存在’,彆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說的好。”林望突然用力鼓掌,從人群中走出,“我想明白了!確實是這樣!”
人們目光全都集中在林望身上,年輕的北地人鼓著掌,神色認真而讚歎:“雖然不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但我確實覺得……你說的非常有道理。”
“哦?難得……北地人裡也有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拿陶罐的邪教徒咧嘴笑了一下,“本使一會兒會賞賜你。”
“他說的賞賜,指的是最後殺你……嘿嘿嘿嘿。”旁邊一個手裡端著蠟燭的邪教徒嘿嘿笑起來。
“掌曆官,對聰明人態度應當好點。”
林望對兩人的陰陽怪氣毫不在意,而是微笑著又走了兩步,話音突然一轉:“不過,我認為,你們的觀點中,有一個細節,應當修改一下。”
“嗯?”拿陶罐的邪教徒眉毛一挑,隨即冷笑,“祭品沒資格說……”
林望語氣突然提高,搶斷了他的話:“但如何存在,不應該由彆人做主!”
那邪教徒大笑起來:“嗬嗬嗬……我就是做主了,你們又能如何呢?”
他歪頭咧嘴,抬手指著身後的村莊:“這村子的‘存在’,現在我說了算,你又能如何?愚蠢的……什麼?那是什麼!”
邪教徒突然怪叫一聲,引得眾人一愣。
所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扭頭看去,卻看到,不知什麼時候,一隻黑貓,身上坐著個小小紙人,正繞著村莊邊緣瘋跑。
每跑幾步,小紙人就會把一些紙片,拋向村莊。
每當紙片飄落、碰撞到村莊建築,建築表麵就會蕩漾起發光漣漪,而在這陣漣漪之後,建築的“實感”就會加強一些。
人們這才意識到,林望剛才和邪教徒的唇槍舌劍,其實是在偷偷引走對方的目光,而方便貓姑娘帶著阿紙,去給村莊調頻。
這個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在心底暗暗給林望豎了個大拇指:若不是他的急智,現在大家正忙著和邪教徒對峙,而會忽略他們真正的目的!
而在這些人中,老喬看得,比其他人更深一層:
在這短短時間裡,林望不僅想好了如何解決調頻的問題,還悄無聲息和自己兩個同伴完成了溝通,他甚至還親自出場,吸引了邪教徒的注意力!
這家夥……真聰明啊!
老喬心中暗自讚歎一聲。
而與此同時,邪教徒也驚怒交加,瞪圓眼睛,大喊:“攔住那隻貓!”
轟!
同一時間,雙方所有人員齊齊出手,五顏六色的俗術,一瞬間炸開,結結實實撞在一起,天空變色大地震顫。
紅線、木網、剪紙;
蠟油、毒蟲、黑雲;
從第一秒開始,雙方就抱著相同的目的:想在最短時間內殺死對方,所以出手就是殺招,毫無保留。
正常來說,在這樣的戰鬥裡,逐光者們理應占有巨大優勢:他們都是精銳老兵,而且配合默契,再加上有老喬這個超強的防禦俗師……理論上,無論什麼樣的邪教徒,都應該被他們吊著打才對。
戰鬥一開始,事情也是朝他們預料方向發展的——逐光者的士兵們,在那個瞬間,表現出了讓人難以置信的默契。
他們的站位幾乎是完美的:每個士兵的位置、距離,都考慮到了如何讓俗術最大化產生效果。
甚至更大化效果。
逐光者的士兵們信心十足:在他們看來,荒狼團之所以會被邪教徒吊著打,並非邪教徒厲害,而是這群傭兵實力太弱了。
而荒狼團,也確實如他們所料那般,亂哄哄一窩蜂:
狗哥站上高蹺的時候,甚至被自己的隊友撞了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