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亮,雲意院一早便忙碌起來。
待給小姐梳妝完畢,正用早食的功夫,大小姐帶著兩個丫鬟來了,今兒是恢複請安的第一天,大小姐一早順路來找二小姐一同去雲歸院。
孟姝正給二小姐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籠包,就聽二小姐說:“不吃了,不好讓大姐姐多等,孟姝蕊珠隨我同去,剩下的夢竹分給下頭的人吧。”
大小姐的婚事已走過提親、納采、問名、納吉幾個流程,就隻差納征之後便是男方‘請期’,屆時雙方就會確定婚期,唐顯本打算年底嫁女,柳姨娘哭哭啼啼鬨了一場,她隻有一個女兒,又是遠嫁,因此想多留一段日子,畢竟大小姐年初才及笄,今年也才十五歲。
孟姝隱約聽冬瓜八卦,婚期或將安排在明年春闈以後,到時大少爺回到臨安也好送嫁。
柳姨娘大概真的清醒了許多,也明白女兒嫁人後總要仰仗娘家,尤其是大少爺,少年舉人,前途無量。因此這些天柳姨娘日日去雲歸院服侍夫人。
孟姝幾人到雲歸院時還早,文姨娘已帶著三四兩位小姐到了,見了二小姐立即起身行禮,二小姐福了福,和五小姐進了裡間看妹妹,孟姝和蕊珠捧著漆盒隨行。
盒子裡是一枚比手掌略長一些的布鼓子,三麵聯結一體,每麵小鼓兩側皆有彈丸,搖動起來篳撥作響,是二小姐特意尋來給小七玩耍用的。
小七小姐穿著菱形繡了蓮花紋的肚兜兒,靜靜地躺在柔軟的搖籃裡,眨著機靈的大眼睛,隨著布鼓子發出聲音,雙眼立即變得亮亮的,樣子極可愛。
過不多時,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過來傳話,二小姐便帶著五小姐回到花廳,唐顯與雲夫人已端坐上首,陸姨娘也早已帶著六小姐到了。
大小姐帶著幾個妹妹給父親母親請安行禮,隨後依著齒序落座,幾位姨娘卻是隻能站著的,若是在世家大族,姨娘們也不過是高級奴仆,需每日衣不解帶伺候主母,雲夫人寬仁,並沒有苛待她們。
孟姝與蕊珠侍立在二小姐身後專心致誌做花瓶,唐顯手裡拿著折頁帖子,大致看完轉頭對夫人說道:“津南宋家來信,看信裡的日子中秋後七日內就派人過‘納征’儀式,夫人剛出‘月內’,總要煩你多操勞些。”
雲夫人生產完每日湯水養著,豐腴不少,氣色恢複的也不錯,此時淡淡的道:“夫君言重了,懷著小七的這些日子多勞母親主持中饋,霜姐兒的納征儀式耽誤不得,回頭我便與母親商討。”
唐府這邊的嫁妝一直都是早就備下的,如今也不過是再添置補缺。納征是“六禮”之一,是男方選吉日送聘禮的日子,柳姨娘驟然聽到這個消息,心下忐忑,聽聞宋縣尉有兩個兒子,也不知他們家對霜姐兒是如何看待。
“高嬤嬤即將回京,儀程可備妥?”唐顯對此顯然也很重視。
近些日子眼看女兒的一言一行皆有章可循,雲夫人對高嬤嬤也極敬重,“聽說高嬤嬤喜歡聽戲,今兒老太太請了臨安名角兒玉泉子在福安居搭台唱戲,至於儀程和侯府的節禮。”
提到節禮時,雲夫人眼角跳了跳,“這些天也都在準備著,隻等著老太太點頭。”
唐顯滿意的點點頭,忽略掉陸姨娘和文姨娘水光色的盈盈雙眼,道了聲還有事便起身去了前院。
等唐顯離開,孟姝覺得花廳內眾人除了夫人都瞬間放鬆下來,接著雲夫人問了幾句大小姐隨袁嬤嬤學規矩如何,又特意教導二小姐得高嬤嬤親自教養,這幾天要好好道彆留些香火情分。
眼看已過了小半個時辰,雲夫人身邊的魏媽媽小聲提醒,到了去福安居給老太太請安的時辰。
雲夫人正要說話,不料陸姨娘突然出列,上前扶著夫人的衣袖,柔柔弱弱的哭訴道:“夫人,二少爺尚在繈褓,望夫人多留他在風隱院住些日子吧。”
這話一出,滿屋寂靜。
孟姝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陸姨娘這是唱的哪出戲啊,她低頭看二小姐,隻見二小姐捏著帕子,正雙眼灼灼的看著陸姨娘。
雲夫人氣定神閒,眼神並未落在陸姨娘身上,一旁的魏媽媽立即上前將陸姨娘拉開,口中說道:“姨娘這是說的哪般話?莫非姨娘不想養二少爺在膝下,要托給咱們雲歸院不成?”
陸姨娘聞言明顯愣了下,眼眶微紅,仿佛受了很大委屈,又見夫人麵上淡淡的並未接話的意思,心中宛如被油煎了一般。
柳姨娘好像剛從納征的事兒上回過神,見狀突然眼前一亮,開口道:“若不是陸姨娘突然提起來,倒叫人忘了,夫人本就是二少爺的嫡母,咱們大爺男丁單薄,自是該夫人親自教養才好。”
柳姨娘沾沾自喜,自覺猜到夫人的心思,她這般推波助瀾,定能討好夫人。
文姨娘微微斜著身子一言不發,做出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把自己當個擺設。
不過孟姝瞧的仔細,雲夫人的眼神適才是落在她身上的。
過了好一會兒,雲夫人才淡聲道:“養在哪裡又有何關係,府裡的孩子,不管何時何地不都要尊稱我一聲母親?你雖隻是個姨娘,安心教養便是,不過風隱院的脂粉味兒太濃,莫把二少爺養的過於嬌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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