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做起縣尉,一做就是十二年。
狄仁傑今年四十一了,本以為這輩子就是在家鄉並州任命,沒想到突然接到調令,升職入京。
無數地方官員,最大的夢想,或許就是當一當京官了。
且不說俸祿福利,種種待遇的提升,入京後的眼界開闊,又怎是局限於一地一洲可比?
還有在中央任職,容易得貴人看重,開口幾句話,十幾年動也不動的官品就能躍升。
再調任地方,往往也是一方明府,一地父母官!
狄仁傑自然也希望來京,但這莫名的調令,卻令他實在不解,一路上也略有忐忑。
結果真正來了長安,他才發現,李元芳的大名已是傳遍。
李公嫡孫,將門英才!
年僅十五,五品大員!
皇親國戚之外,前所未有!
刀斬賀蘭逆賊,之前看到那些再無起複可能的囚徒,也與此人有關。
靠著他,早已無人問津的衛國公府,如今也有絡繹不絕的拜訪者。
不過這位少年得誌的五品權貴,似乎不喜宴請會客。
拜訪者倒是能見到麵,但也隻是見一麵,就被客氣的請出。
坊間流傳,有人說他性情孤僻,整日就知工作。
還有人傳他高傲自大,看不起無功的勳貴子弟。
反正就是很不合群,引發了不少詬病。
評價這位李機宜,顯然不能根據年齡,而是要看他所作所為。
根據這種種信息,狄仁傑在踱步之間,腦海中已經初步構思出了一個上官的形象。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外麵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很快狄秋高興的聲音傳來:“阿郎!阿郎!”
狄仁傑走了出去,就見狄秋帶回來一位身材魁梧,眼神機警的年輕人。
那人邁步進來,自我介紹:“在下康猛,字勇誌,涼州姑臧人,見過狄少府。”
狄仁傑還禮:“狄仁傑,字懷英,並州晉陽人,康郎君此來是?”
康猛道:“我家大人是涼州姑臧縣康縣尉,也分押法曹一職,昨日剛要驛館,大人入皇城述職,我無聊閒逛,正好聽到旁人談論狄少府,故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狄仁傑笑道:“原是如此,請!”
三人入內,席地坐下,康猛看著狄仁傑的麵相,暗暗驚奇。
雖說任法曹一職的官員,不都是如自己的父親那般,相貌乾瘦,目光審視,但他至今所見,也都是偏於肅然。
如狄仁傑這般麵容和煦,身寬體闊的,實在少見。
這般和和氣氣,做了緝凶捕盜,懲戒不良的法曹,那些惡徒豈能望而生畏,供認不法?
不過兩人聊著聊著,康猛的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人不可貌相,這位狄仁傑言必有中,見識非凡,值得結交。
他心中暗喜,外地來的官員,在長安不免遭到排斥,康猛也是會交際的,才主動上門。
先摸一摸虛實,等父親回來後再行拜訪,這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可以抱團。
狄仁傑看出了對方所想,也樂得多認識各地同僚。
兩人越聊越投機,說著說著,康猛不經意間就提到了涼州使節團的案子,尤其是作案手法的洞察。
狄仁傑起初有些疑惑:“狼毫筆殺人,此等機關真的能蒙騙過那位念正使麼……”
後來聽到內外配合的真相,才恍然點頭,旋即臉色微沉:“吐蕃此計甚是毒辣,恐邊境不寧啊!”
康猛詫異:“李機宜當時也是這麼說的,等使節團回國,肯定會在念正使身死涼州驛館之事上大做文章,再犯我邊疆!”
狄仁傑眉頭微揚:“如此說來,康郎君與李機宜是舊識了?”
康猛點點頭,由衷的道:“我曾渾噩度日,是以李機宜為榜樣,才幡然醒悟,立誌要成為一位偵探,偵查線索,探明真相……正是因為他,才有了今日之我!”
狄仁傑見他語出真誠,不是奉承,不禁稱奇。
能作為彆人榜樣,指引人生道路,這位上官的形象,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康猛感歎完畢,也覺得不對:“聽狄少府之意……”
狄仁傑知道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來京是得李機宜看重,入內衛任職。”
康猛拍手笑道:“緣分!真是緣分!我家大人也是得李機宜看重,入內衛任職,等他回來,必須去酒樓設宴,一品長安美食,請狄少府千萬不要推辭!”
狄仁傑摸了摸路上餓瘦的肚子,笑容真誠:“固所願也,不推辭,不推辭!”
等到康縣尉回到驛館,康猛又拉上得文解入京,在驛館內都用功苦讀的弟弟康達。
一群人說說笑笑,往最近的酒樓而去。
彙入朱雀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群時,狄仁傑下意識的看向皇城。
李元芳,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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