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角落裡傳來基奧氣若遊絲的聲音:“……馬瑞利怎麼樣了?”
“剛才清醒了,看到自己被開膛破肚又嚇暈過去了。”臟辮說,“看樣子還得再睡一段時間。”
獸耳比兩個小夥子接受度更高,她似乎經常性見到血腥場麵,不忍一會兒也就過去了,還有心情宰雞做飯。
“外麵的野獸都不敢進來。”許隨慢聲道,“獸耳,是你在威懾它們嗎?”
獸耳眨了眨眼,羞赧地笑了笑:“它們不敢忤逆我。”
基奧用帶笑的聲音說:“嗯,獸耳很厲害。”
獸耳姑娘臉上浮現一層紅,顯得愈發青澀可愛,她暗地裡看了眼基奧,對上少年那雙明亮炙熱的眼睛,心臟驀地漏跳幾拍。
“咳咳!”她掩飾地低頭咳嗽兩聲,毛絨耳朵不安地動了動,調皮地扭成一團。
許隨坐在火堆旁烤火,欣賞少男少女的青澀愛情,良久,仿佛說閒話似的:“你們為什麼要來森耳?”
“來追殺一個臭名昭著的惡人。”基奧吐了口氣,感覺胃酸還有點上湧,“他把一個鎮子的無辜民眾拉進地獄,把那個安寧幸福的鎮子改造成了拐賣良民、販賣槍支的黑色交易地。”
“老酒鬼已經被我們殺了,就差百林格了。”
說到這裡,沉默在馬瑞利身邊守著的臟辮抬起眼睛,視線陰冷,口吻漠然:“我不想費勁心力去殺什麼百林格,是這個一根筋的蠢貨非要追來。”
“臟辮,我們是一個團體。”基奧說,“你彆想著分開,你舍得救過你命的馬瑞利嗎?”
“如果不是馬瑞利對你唯命是從,我怎麼可能會跟著你?”臟辮厭煩地說了這句,把頭埋進膝蓋裡。
小隊裡的矛盾又一次爆發,獸耳悄悄吐舌頭,把剩下的雞肉遞給神父,低聲道:
“臟辮總是和我們吵架……他是從小生活在黑鎮的孤兒,父母被教堂的人當罪徒火刑燒死,所以才淪落到那個地方賣身當奴。”
“因為長得好看,他經曆過很多不好的事,被轉手販賣過很多次……所以性格有些古怪孤僻。”
“馬瑞利無意間救了他,他就一直跟著……”
寥寥幾語,臟辮少年前十幾年淒慘可悲的經曆就被籠統概括。
許隨咀嚼的動作微頓,他從這個少年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
陰翳,冷漠,扭曲,執拗。
隻不過時過境遷,他早已學會偽裝出冷淡溫柔的正常麵孔,這個少年還沒有學會套起圓滑的殼子,用鋒利尖銳的棱角對準所有人。
咽下食物,許隨第一次正眼看向臟辮,平靜問:“你很喜歡馬瑞利?”
臟辮冷冰冰道:“跟你有關係嗎?”
“沒什麼關係,隻是問問。”許隨笑了笑,“你可以這麼對我,因為我隻是個過路人,但是建議彆用這種冷漠的態度對待喜歡的人。”
臟辮目露疑惑。
“棱角可以對準彆人,但不要對準心上人。”許隨薄唇泛青,顯得有些病態,“沒人能從你尖銳的語言裡看清一顆正在跳動的心。”
臟辮冷漠打量了他半天,又低下頭去看身旁的馬瑞利,語氣毫無波動:“多管閒事。”
少年聽不進過來者的勸告,三言兩語改變不了什麼,性格上的尖刺和棱角總需要經曆一切事情才能被磨平。
許隨恍惚一瞬,突然想起星際時代陳老一次次的好言相勸,沉默地笑了一下。
他自己都沒聽進去,也沒資格要求彆人也聽進去。
“你早晚會受傷的,苦頭和教訓吃夠了,才知道收斂和服軟。”
許隨看向臉色慘白的馬瑞利,對方長著一張很軟和的臉,一頭棕色卷毛,皮膚白皙,像隻溫暖可愛的狗崽子。
和臟辮過於冷淡鋒利的漂亮臉蛋截然相反。
臟辮不喜歡聽他說教的口氣:“你話太多了。”
“好吧,不說這個了,聊些正事。”神父端坐在火堆旁,灼灼燃燒的紅焰照亮他雋雅的五官。
他聲音沙啞柔和:“百林格被精靈王捕獲,已經被當做叛逃者送上絞刑架了。”
獸耳驚訝:“啊?!”
就連自認沉穩的基奧都睜圓了眼睛:“怎麼回事?”
“百林格殺了同族的精靈,當然會被送上絞刑架。”許隨冷靜扯謊,“你們不是被汙蔑殺了一隻精靈嗎?那是格殺的,嫁禍到了你們身上。”
“這個爛人!”獸耳氣憤道,“他差點害死了馬瑞利。”
基奧從他語言裡判斷這事的真假,半信半疑:“同族的精靈?”
“你們以為精靈族為什麼會容納百林格?”許隨不緊不慢地引導他們,“他是從小流浪的混血精靈。”
獸耳突然卡住了:“混血……”
“獸耳,你也是混血,應該知道外界對一個貌美還是精靈的混血會做什麼。”
許隨歎了口氣:“百林格,從小也吃了很多苦……”
獸耳啞口無言,弱聲道:“他受到傷害,可以報複仇人,可以殺掉那些施虐的壞人,為什麼要把屠刀對向無辜的鎮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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