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秦醫生可是醫院的頂級鑽石王老五,入院幾年,診治病例繁雜,科研成果斐然,履曆放在省內哪所大三甲都完全夠看。
聽說原先可以留院省人一,好像是家裡的原因才回到潤州。
秦繼南沒有女朋友,入院多年,也無任何桃色緋聞。感情史空白,底子乾淨。不知道是多少實習生的愛慕對象。
瞿雨音之前還八卦過:“好像每一屆實習生都有跟秦醫生表白的,但是人家就不上心。”
陳蟬衣也才畢業,規培第一年,看樣子是沒有男朋友的。假若今後要留院,和秦醫生結婚真是不錯,郎才女貌,兩個人堪稱登對。
陳蟬衣聽著後麵的竊竊私語,有點無奈。
她準備抽個時間和秦繼南說一說,陳如晦淨給她找些麻煩事。
查房直到十一點多才結束。
全程站了近四個小時,所有人都滿身疲憊。
醫生不僅是細致活腦力活,更是體力活,像這樣的大查房不過是家常便飯,倘若臨床最後進神經外科等大科室,一台手術動輒五六個小時,有時甚至持續到半夜。
如果要全程站下來,對身體素質絕對是個極大的考驗。
解散的時候張主任還說:“你們這幫孩子,沒事得去練練體能。”
“張主任,練歸練,那也得吃飽才能練啊。”
給張主任逗笑了:“知道你餓了,吃飯去吧都。”
所有人都散了。
路過門診大樓時,聽見孩子哭聲,陳蟬衣習慣性往裡望了一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望,隻是沒再看到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之後將近一周,李瀟沒有再出現。
三月中旬,陳蟬衣輪夜班的次數逐漸增多,儘管陳如晦並不願意她這麼辛苦,陳蟬衣還是堅持跟著醫院的安排走。
有天晚上輪值,或許是夜班神拜得好,那天格外平靜。除了一個急性酒精中毒昏迷需要洗胃,幾乎沒有疑難雜症。
那天值夜秦繼南也在,陳蟬衣正和瞿雨音說話,秦繼南走過來敲敲她桌子:“蟬衣,你跟我出來一下。”
兩個人走到開闊處,秦繼南說他這次去臨海聽座談會,正好遇見陳如晦。陳如晦托他帶點東西給女兒。
陳蟬衣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春寒料峭,她裡麵就穿了件薄毛衣,外麵套著白大褂,削肩細腰,有一種纖弱的美。
秦繼南站她身前,看她衣領一眼:“老師還找我問你的情況,潤州春天還是冷,最近流感嚴重,不要生病了。”
陳蟬衣點頭:“麻煩秦老師了。”
秦繼南略微頷首,兩個人正準備走。
陳蟬衣起初沒說話。走到一半,想著秦繼南的叮囑,她不知怎麼的就想起李瀟和那個小孩:“秦老師。”
“嗯?”
“現在這個甲流……能完全治得好嗎?”她咬唇,“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病毒性的呼吸道傳染病,一旦變成肺炎,誰都不好說。治是肯定能治好的,隻是沒法保證不對身體造成損傷。
那個孩子才一點點大,三四歲。
陳蟬衣想起他乖乖喝水,小手捏橘子的樣子。
秦繼南沉吟道:“要看具體情況吧,很多病症上的突變,醫學沒辦法給出準確解答。”
陳蟬衣低下頭,盯著自己腳尖:“嗯。”
秦繼南沉默片刻:“怎麼了,你有朋友感染了嗎?”
陳蟬衣搖搖頭,小聲道:“我隨便問問的。”
秦繼南笑笑,不再說什麼了。
兩個人回到科室時,是淩晨三點多,科室裡熱熱鬨鬨的。
劉橋揮著手:“還有誰要去?”
沒搞清狀況,陳蟬衣問了句:“什麼事這麼高興呢?”
瞿雨音趕緊過來挽著她胳膊:“就之前醫鬨的那個病人啊,那小孩搶救過來了。劉橋為了慶祝擺脫爛攤子逃過一劫,說今天下夜班後上揚州去吃早飯,吃完再回去休息……你去不去?”
陳蟬衣本來想說不去,值夜班太累了,她想回去補個覺。
但是看瞿雨音亮亮的眼睛,她心一軟,無奈笑道:“行,那我也去吧。”
瞿雨音歡呼了一聲:“你要是不去,我一個人就很無聊的!”
劉橋去提車,說要開車走鎮揚汽渡,有個男同事坐了副駕,他原本就是揚州人,要幫劉橋看路。
瞿雨音和小穎擠到了後邊,陳蟬衣也拉開左側車門,坐了上去。
鎮揚汽渡很古老了,潤州和揚州中間,隔了一條長江,從前來往車輛,都需要上渡船往返兩地。
不過後來有了跨江大橋,比輪渡更快捷也更方便,鎮揚汽渡便不複往日繁忙。
劉橋導航,一路順風順水,連紅燈都沒看到過幾個。
幾個人嘰嘰喳喳聊天,車開到閘門口,正好說到醫生這個行業太苦,連女朋友都不好找。
“我之前高中報專業,我媽還說醫生這個職業穩定啊,吃香,將來相親都是個香餑餑。”
劉橋插嘴:“香啥。要真是香餑餑,哥們至於單身到現在?人姑娘一聽,是個醫生,就跟聽到未來一定會做寡婦似的。全跑了。”
整個車爆笑。
副駕駛的小餘扁著嘴:“哥,彆說了,你說得我都想哭了。”
劉橋正想安慰他,沒人要就沒人要。突然哼了聲,坐直身體:“前麵是怎麼了?出事故了?”
瞿雨音坐後排中間,聞言湊上去:“真假的?我看看呢。”
陳蟬衣看向窗外。
他們停在閘門口,前方第二輛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停了下來。
劉橋搖下車窗,隔空跟前麵一輛車喊:“大哥,出啥事了?”
“不知道啊。”前麵的大哥也伸出腦袋,“好像是車子指揮上汽渡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刮蹭還是什麼的,那車司機和指揮員吵起來了。”
“哇靠。”劉橋喊,“大早上的,真有勁哈。”
他們在車子裡等了一會兒。
陳蟬衣看過去。
那個指揮員黑瘦,看著也就才畢業沒多久。
司機卻比他壯多了,兩個人原本還在掰著手指頭交流,講著講著就吵了起來。
黑瘦梗著脖子,不知道說了什麼,突然急了臉,那司機暴脾氣地推了他一把。
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
後麵眼看著真要打起來,突然一個人從側麵走出闖進視野。
他原本隱在大卡車後。
黑色衝鋒衣,逆著晨光,沒人看清他的模樣。
然而熟悉高大的身影,在出現的那一瞬間,陳蟬衣便驟然忘了呼吸。
好像江水倒灌,從眼睛順著血液,重重卷進了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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