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很大,路也很亂,乾枯的葉子懸在風雪枝頭,瑟瑟顫動。
曲曲折折的穿行其中,裴嘉楠努力辨彆著方向。
他希望自己能記得這條路——終有一天,他一定要帶哥哥再來這裡祭奠。
風漸漸停了,雪漸漸大了,在一片白蒙蒙中,林小寶終於停下了。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孤墳——“諾,彩衣姐就在那裡。”
裴嘉楠還不太適應彩衣已經離世的消息,在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彩衣姐本人就在那裡。
抬眼望去,他似乎真的看到風雪中佇立著一個溫柔淺笑的身影。
可那隻是他的幻覺。
哪裡還有彩衣姐的身影,隻有一座孤零零的新墳被雪花逐漸覆蓋,墳前還有未燃儘的紙錢,這裡就是彩衣姐的歸宿了。
裴嘉楠瞬間淚如雨下,他踉蹌的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墳前。
如果說之前他還為自己家的遭遇心有不平,眼下一切都釋然了。
多麼鮮活美好的一條生命就這麼逝去了——相比之下,他家承受的變故又算什麼呢?
裴嘉楠默默地跪在墳前,回想起這一年多的相處時光,彩衣姐的音容笑貌浮現在眼前——夏夜那晚她唱的歌,雪夜那晚一起吃的小火鍋,依舊曆曆在目,但人已入黃土。
裴嘉楠擦了擦淚,從書包裡掏出了很多盤磁帶,還有幾盤錄像帶。
之前聽石榴說過,彩衣姐特彆愛聽歌,他就把家裡最新的磁帶都裝來了,還有《泰坦尼克號》等幾盤她最愛看的錄像帶。
“小寶,打火機給我。”
“乾嘛?你要燒帶子啊?我可沒帶打火機。”
“快給我。”
裴嘉楠知道小寶抽煙,身上肯定有打火機。
林小寶無奈,把打火機遞給了他,心疼的嘟囔著。
“這都是最新的磁帶,你不聽給我多好……”
裴嘉楠沒理他,把磁帶擺在未燃儘的紙錢上,點燃了它們……
塑料燃燒起來有種難聞的味道,很快,這味道引來了一個人——林成靜。
——
下雪天寒,林成靜本來拿著鐵鍬在林子裡轉悠,給林木培土保暖,隱約聞到有股塑料燃燒的味道,這才尋味找來。
遠遠的,他看到林小寶和一個男孩在彩衣的墳前燒東西。
看那男孩的背影,就是裴大山的兒子。
要知道,自從三女兒去世之後,林成靜心裡就憋了一股火。
難道自己的女兒就這麼白白的死了?
他想去裴家鬨事,卻又不敢。
因為裴家人多勢眾,他卻身單體弱,還沒有叔伯兄弟幫襯,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如今裴家的人送上門來,怎麼會讓他輕易脫身……
林成靜還以為來人是老大裴嘉鬆,舉著鐵鍬就衝了上來,朝著跪著的人狠狠地拍了下去。
“你還有膽來啊!”
眼看鐵鍬就要砸在裴嘉楠的頭上,幸好身邊的林小寶眼疾手快,下意識的伸手攔了一下。
鐵鍬沒有拍到裴嘉楠的頭上,擦著他的耳朵落了下去,砸到了肩膀。
隻聽沉悶的一聲響,裴嘉楠歪了一下,倒了下去。
鐵鍬的邊緣刮到了他的耳朵,瞬間血流滿麵。
“裴嘉楠!”
小寶嚇壞了,還以為裴嘉楠的腦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