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秋亦步亦趨地同一眾狐妖行於雪地中,一路無話。
其他人在想什麼她不知道,反正她心知肚明自己手上這具冰棺中的絕對是李修年的替身。
計劃果然趕不上變化,天師蘇醒比她料想的快多了。
蘇執秋於大周和裴修年攀談之時想的青丘掏不出驗明正身的手段裡就不包括天師。
天師存在的時間可能比青丘立國還要長,去猜忌這樣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她想的是雖然一眾兄弟姊妹都覺得冰棺中的是替身,但他們也拿不出證據來。
蘇執秋當時謀劃著隻要自己禁足出來,以雷霆手段穩固黨權便是,在此之後的什麼替身什麼真真假假那都成了無謂之事。
但現在不一樣,這個節骨眼上同樣的事帶來的結果絕不相同。
自己不僅與塗山朝堂政事剝離了這麼多天,而且連如今發生了何事都無從知曉。
這個時候的三皇子是替身的信息被暴露出來,將成為革職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執秋望天捏拳,天際間這飄飄揚揚的哪是什麼雪花?這分明是壓死自己的折子啊…
我恨呐!
她沒來由的又想起裴修年那張臉來,若是就此被革職,什麼一雪前恥就成了天方夜譚。
還不待這位青丘帝姬煩躁地踢會兒積雪,塗山祖地便到了。
這方巍峨奇駿的洞天福地天然形成,通透的穹頂如同玉石,簡直鬼斧神工。
而福地的中央,那隻極其巨大的白狐正安然趴著,它的身後妖異的數條尾巴微微起伏。
即便蘇執秋已不是第一次見天師了,但她心底的敬畏與震撼還是一點不少。
如此奇詭的巨狐,是青丘立國之本,也是青丘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入侵大周或者其他國境的底牌。
青丘的狐妖一脈終於全數到齊,他們一同向著這隻形如山嶽般的狐狸躬身,晚輩們則是叩拜。
天師對於這樣的延續千百年的禮數早已見怪不怪了,它很是隨意地抬起了頭,用爪子抹了把臉,然後它再將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冰棺之上。
站在眾妖之前身披青色玄衣的妖後盈盈一禮,她言簡意賅道:
“天師,此行遠征大周,戰敗了。”
大狐狸的神色陌然又平靜,它張嘴便是口吐人言道:
“此乃青丘命數中的一種,由不得誰,青丘軍回來幾萬?十不存一?”
妖後身側的將臣稟報道:
“回稟天師大人,我軍雖被斷去糧線,但據說帝姬殿下挾持大周三皇子得以脫身,青丘軍退軍損失微乎及微。”
巨狐兩隻素白的爪子交疊,抬頭望天,有過琉璃般空明的洞天之頂,夜空中星羅棋布,它的語氣依然保持著淡然,隻是道:
“這種結果倒是始料未及,超脫了卦算的每一種結果。”
停頓須臾,它又道:
“這一仗中涉及的人於陰差陽錯之中亂了天機,致使卦象已亂。”
這樣的話從這樣的狐狸口中說出來便沒了那幾分故弄玄虛了,天師沒有挑明了說,一眾狐妖既沒人能接此等話茬,也沒人敢問。
短暫的沉默之後,有朝中元老指向那隻橫至於天師麵前的冰棺,有些忐忑地問:
“天師,敢問這隻冰棺中的這位,是否為大周三皇子?”
聽得問話,巨狐將其如同明燈般的眸光凝睇於冰棺之上,一眾狐妖也矚目於它的動作。
而後便見天師張開嘴叼起冰棺,像是咀嚼一塊方糖般將之嚼碎吞了下去。
這樣的發展讓一些年輕一輩的狐妖有些震驚,蘇執秋不在此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隨著巨狐的吞咽,天師的氣息更凝實了一些。
咽下冰棺後的巨狐又重新趴在地上,陌然道:“這的確是大周的皇脈。”
祖地的一眾狐妖麵麵相覷,不同的神色在他們各自的臉上交錯,或震驚、或不可置信、或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