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彆昭寧帝後,裴修年走出禦書房,朱紅宮牆上掛著的燈籠照得禦道長街亮堂堂。
身前的小太監帶著路,夜巡宮城的衛隊在裴修年麵前躬身行禮後便與他擦肩而過。
裴修年暗自吐出口氣,腳下的步履輕快不少。
同昭寧帝的這一場談話並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緊張,這多半是緣由昭寧帝還並未懷疑自己的身份。
堂堂修仙界的封建王朝,有查明身份的手段不足為奇,如今入宮,裴修年相信自己隻要能夠把握分寸飾演這位三皇子不算太難。
即便遭受彈劾,一般也不會有人膽敢拿皇子身份這類涉及皇脈和皇帝顏麵的事來彈劾。
前提是青丘與大周那位內鬼還沒來得及會晤攀談。
不知道青丘那邊如何了,總之這是個未定數。
如今裴修年已經回宮,要想查出蛛絲馬跡得趁早,隻要能趕在內鬼咬自己之前拿得到證據,一切便不足為懼了。
“三殿下,承乾宮到了,不敢叨擾殿下歇息,奴才告退。”
思量間,已經來到了三皇子居住的寢殿,裴修年隨意“嗯”了聲便步入庭院。
月下的院中奇花異木蒙上一層妖異皎潔,亭邊池水被風帶起漣漪。
裴修年的目光越過這在冬季依舊花團錦簇的庭院,落在朱紫色雕窗邊那個人影之上。
是個女子,看起來要比小欽高挑些。
裴修年再近兩步,才是看清這位衣著明顯華麗了不少的宮女,一見到人,這位中年宮女便是朝他微一欠身行禮,淡然道:
“三殿下,太後有請。”
裴修年的腳步頓了一下,並未第一時間應答,隻是問:“這麼晚了,太後娘娘專程來召見本殿是有要事?”
那中年宮女再度欠身,平靜道:
“並非召見,也沒什麼要事,隻是娘娘聽聞三殿下於雲川大捷,特想慰問一番。”
聞言,裴修年抬起頭來瞥了眼月色,最終是道:
“煩請轉告皇祖母,慰問之事何日也不急,皇祖母的心意孩兒領了,既然沒有彆的事宜,今夜已深了,這事說來話長,兒臣不該叨擾太後娘娘歇息才是,還是改日吧。”
那位宮女明顯是微微怔了一怔,才是再行禮告退,語氣仍沒什麼變化,“奴婢定會將殿下所言轉告給娘娘,奴婢告退。”
“對了。”
見這位宮女將要走出庭院,裴修年又喊住了她,“本殿已命禦膳房做了份宵夜,煩請這位姐姐端去給皇祖母,隻是些點心羹湯,不會傷及脾胃,反而有益。”
聽得此話那宮女再轉過身來,恭敬行禮,柔聲道:
“殿下真是有心了,奴婢一定親手端去。”
裴修年目送她走遠了之後才是推門進入自己的寢宮。
殿內雲頂檀木作梁,以奇珍珠玉鑲壁為燈,以潑墨錦繡為簾幕,以範金為柱礎。
幾縷殘碎的月光從雕花的窗沿裡斜斜的落在上好檀香木的臥榻上,各式儲櫃掛畫烘托出幾分文墨之氣,與齊王府邸那股子肅殺的感覺截然不同。
裴修年打量半天才發覺門旁的小欽乖乖侍立著,見裴修年望過來,她才是遞上茶水,小心翼翼地問:
“殿下,太後娘娘專程差人來侯著您,殿下何故不赴約?是方才同陛下聊了什麼嗎?”
裴修年接過茶,抿了口茶後道:
“如今本殿在大周掀起的風聲比我想得還要大的多,已經足夠可以被人重視了,如今太後娘娘差使宮女掐著點等我卻被回絕了,小欽你都能覺得是父皇找我議事中出了偏差,你猜她知道了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