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年最終是搖了搖頭,撚起一朵花後便輕車熟路地穿行過禦花園,行往未央宮。
——
裴修年很快便沐雪而至,未央宮殿門正緊閉著,他將手上那朵花栽入院中後,才是叩響了殿門。
殿門微啟,素蘭放裴修年進去之後,她自己便退了出來。
裴修年將殿門關得嚴實,便瞧見了紗簾賬後坐在床上整個人都朦朦朧朧看不通透的太後娘娘。
裴修年自顧自給自己泡茶暖手,一直也沒說話,太後娘娘終於耐不住,聲音清冷道:
“今日本宮喚你所來,你可知是為何事?”
“我知道。”裴修年捧著茶杯,“虞紅豆的事。”
“不錯。”太後娘娘大方點頭,“你可知這可是世家貴胄家的小姐,斷不可能是什麼泛泛之輩吧?”
她揭開簾賬,露出那令人膛口結舌的身段,美眸中稍顯慍怒,繼續道:
“這虞紅豆,想也知道她沒有看上去那般人畜無害,你便這樣放任此人做你侍女。若是一個不留神豈不會滿盤皆輸?如此我怎可安心放小欽下揚州?”
裴修年歎氣道:
“我說好姐姐,伱也知道那是清貴家的小姐,她的話都已經到那份上了,她自願之事,我再回絕,那真是一點兒虞家的麵子都不給了,莫說真的保住神機營,恐怕以後都要寸步難行。”
“至於虞紅豆,即便她有再大能耐,如今是做侍女,又不是侍妾,豈能在宮中隨意行走?況且待至護心鏡修好後,大可以不懼她分毫。”
裴修年其實知道自己這樣的舉措稍顯不妥。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能將蘇執秋的身份告訴孟青鳶,不論裴修年與太後娘娘之間的稱呼要不是姨甥就是姐弟,聽起來很親密是不是?
但其實他們倆都明白二人之間根本還沒到那份上。
如今隻是相依而行,但離真正意義上的知根知底還遠。
太後娘娘被這話氣得雙手環抱,峰巒疊嶂呼之欲出,她沒好氣道:
“真不曉得這神機營為何對你這般重要。”
裴修年知道她這般情緒的來源於何,是因自己的行事沒有顧慮周全,而絕不是什麼吃醋,魔門妖女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緒,況且…也沒好到那份上。
他的雙手十指交錯,目光越過雪峰,忽然很認真道:
“孟姨,我們在朝中有多少可以完全信任的力量?”
孟青鳶的目光停滯了一瞬,當然知道他這問題是什麼意思,這涉及他與自己所說的“摘星望月”。
但誰想摘星,誰想望月不重要。
重要的是摘星望月不是一己之力能夠做到的。
此行又能有多少人能夠心甘情願地追隨?
雖然自己手中掌控著的朝中供奉修為頗高,手握的兩大機構權勢滔天,其中忠心者或許有不少,但能做到義無反顧者能有幾人?
那恐怕少得連寥寥無幾這個詞都攀不上。
身處昭寧的紫禁城中,這位太後娘娘比之裴修年孤立無援的處境其實也沒好到哪去。
這也就是兩人之所以能相互交換身份牌的真正原因所在。
太後娘娘沉吟道:“不多。”
“我們的時間同樣也不多了。”裴修年喝了口茶,茶水醇香,帶著輕微的苦澀,他的語氣略顯陌然:
“待至下月初,昭寧帝還會上山煉丹,在此之前,我要殺了李硯。”
太後娘娘的眸光淡然,沉默良久,最終是道:“好。”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