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睡一覺就好了。”
倪陽州拿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對著坐在床榻上的閔柳說道。
“跟做夢一樣,彆擔心。”
倪陽州絞儘腦汁,也就想起這兩句車軲轆似的安慰話,因為自己也不是非常有底。
閔柳坐在倪陽州的床上,他的哥哥有時候做事很小心,有時又很粗放,這次換眼,也就是在一個平凡普通的日子,但學了幾年道家入門口訣的他,知道哥哥布下了法陣。
尋常人無法進來。
好像和自己有關的,哥哥都很上心。
閔柳側臉紅了一點,雙手接過了藥湯,仰頭喝個乾淨。
倪陽州對自己熬出來的安眠藥湯外形不是很滿意,但功效應當沒什麼問題,看著少年人臉色發紅,便以為是害怕激動得發紅。
“睡吧。”倪陽州拍拍閔柳的肩,把對方推倒捋順按在了床上,一抖薄被,給人裹得嚴實。
閔柳被那雙手碰過的地方都好像在微微發燙,臉蛋更紅了,但身體卻非常聽話,緊緊繃繃地順著力道躺好。
“沒感冒吧?”
倪陽州看著越來越紅的臉蛋,伸手摸了摸閔柳的腦門。
“……沒。”
閔柳原本想和倪陽州說說昨晚新做的夢,但自從來了就讓吃藥睡覺,沒來得及說出口,閔柳心想,等醒了再說也不遲。
“那怎麼臉這麼紅?”
倪陽州有點猶豫,感冒是不是不能做手術?
閔柳憋了兩秒,說道:
“熱。”
“好吧。”倪陽州把裹得嚴實的被子放鬆了一些,又到院子裡把燒藥的炭爐滅了,這才轉身回了屋。
閔柳原本一直雙目緊跟著倪陽州的身影,但藥效卻很快的發生了作用。
等到倪陽州回身進屋時,閔柳的視線裡隻有他青袍直裰的一個剪影,在棕色木窗前,顯得像片難以擁有的晨霧。
黑暗如期來臨。
倪陽州帶上自己自製的純棉布口罩,洗淨雙手,在床前站了許久……
閔柳又做夢了。
夢裡的自己也是從睜眼開始,但這次頭頂上,卻不再是那個熟悉的淺黃色紗帳。
而是顏色很深的篷布。
四周並不安靜,隱隱有士兵盔甲行走時特有的鏗鏘之響,自己慢慢抬起了身,行動自如,並不覺得周圍環境有什麼奇怪。
四角攢尖式方形幄帳,正是為了便於行軍裝卸的戰時高級將領的所居之處。
剛坐起身,大帳外傳來一句高聲通報:
“大人,張督軍求見。”
夢中的自己第一次發出聲音。
的確是自己的。
“請進。”
夢中的閔柳穿鞋披衣,趕在大帳簾子掀起來之前就先一步到了門口。